第 479章 江南春水锁行舟,南安王府谋天下
江南道,徐州,陈汤港。春水本该碧绿如玉,此刻却倒映着一片灰蒙蒙的天。
往日里百舸争流、帆影如织的南北大动脉,如今像一条被掐住了喉咙的巨龙,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码头的各个泊位上,拥堵着数十艘挂着各地商号旗帜的大型漕船,船桅如林,却不见一张扬起的帆。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发霉的味道、江水的腥气,以及无处不在的焦躁气息。
岸边,商人们三五成群,对着那被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徐州士兵严密封锁的河道,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偶有几句压不住的怒骂声,也会很快被江风吹散,不敢惊动那些按着刀柄、眼神冰冷的兵卒。
码头边,最大的一座酒楼,“望江楼”。
二楼的雅间之内,空气也同样凝滞。
一位身着月白色蜀锦长衫,腰悬美玉的年轻公子,正皱眉看着窗外。
他身后,一名灰衣老随从垂手而立,眼神精干。
年轻公子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这轻微的声响,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动静,也像是在丈量着他内心的烦躁。
他正是来自玄京“四海商号”的少东家,周燕然。
此番南下,身负重任,却未曾想,会被一纸封锁令,困死在这小小的徐州港。
周燕然端起桌上的茶盏,用杯盖撇去浮沫,却没有喝。
“真是奇了。”
“南边在打仗,本是预料之中。可这徐州都督祁振,为何要自断财路,封锁运河?”他将茶盏放下,发出一声轻响。“往年就算北地与柔然打得天翻覆地,这运河上的生意,也从未断过。此事,蹊跷。”
楼下大堂的喧闹声,像是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隐隐约约地传了上来。
“我这船从蜀中运来的丝绸,要是再晚半个月,那边的贵人换了季,可就全砸手里了!一家老小都指着这个吃饭啊!”
“小声点!没看到外面那些当兵的?听说是祁都督亲自下的军令!谁敢不从?”
“祁都督这是发的哪门子疯?这运河一断,他徐州一天得损失多少银子?”
老随从福伯听着外面的议论,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低声劝道:“公子,咱们这批货是给宫里采办的贡品,价值不菲。如今局势不明,依老奴看,不如……先行回京?”
周燕然缓缓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看福伯,而是再次投向了窗外那些按着刀柄的士兵。
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
“不必。”
“我们就在此地住下。我倒要看看,这徐州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将茶盏推开,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烦躁。
“福伯,去,找几个在码头上管事的兵头儿,别怕花钱。”
“给我打听清楚,这河道,到底为何而封!”
福伯躬身一礼,转身退下。
他走路悄无声息,像一只狸猫。
雅间内,重归寂静。周燕然的目光,落回窗外那道冰冷的封锁线,眼神深邃。
……
千里之外,南安王府。书房之内,巨大的军事沙盘上插满了代表江南道往北的北玄主城旗帜。
所有代表北玄三大南征军主力的黑色帅旗,已被拔除,只剩下几面残破的小旗,散落在地,像是一场风暴过后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