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雪夜城(第2页)

龙裔联盟的队伍却未显慌乱，反而缓缓向前。

那名披鳞者忽而一抬手，掌心浮现出淡淡光辉。

下一瞬，空中传来一声低鸣，如龙息初啸，一道残影落于她身后。

那是个满头银白短发的男子，身披战铠，双肩之上隐有雷光游走。

“……别玩了。”

“雷霆血翼，到了。”

——龙裔联盟，也开始揭出獠牙。

雪落得更紧了。

风中夹着不成形的冰刃，打在旧塔的墙面，发出细碎的“叮咚”声。那种声音，在北境的夜里极少有休止的时候。

龙裔联盟前线缓缓推进。

披鳞女子后退半步，站到银发战士之后，仍持双刃，但再不做出击姿态。

她的双眼落在对面塔楼上的银眼战士，像是在等待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雷光在那名银发男子的肩头滑动，未触地，但他四周的积雪早已在电压下熔出浅坑。

他看着塔楼下的黑曜会战士，视线先掠过那位寒意蔓延的女子，又落在巨锤持有者身上。

“……三人而已？”他开口，声如雷霆掠过铁板，低沉中藏着讥意。

没有人回答。

雪打在他战甲之上，发出轻响。他忽而踏前一步，手臂下垂，电光自掌缘聚起，似雷兽俯身。

他没有拔剑，他的身体本身就是武器。

霎那间，他已近。

巨锤拦在他前方。

无声的碰撞里，雪被掀起，卷出一圈旋风。

雷电冲击与锤面硬撼，地面瞬间龟裂。黑曜会的巨汉脚步如钉，未退半寸，肩上披风鼓荡如幡，沉声未出。

雷光溅起时，塔楼下那名寒霜女子也动了。

她只是伸出一根指头，向地面轻轻一划。

——霜线横亘于两军之间。

那一刻，天地像被冻结了半息。

霜线划过处，空气为之一紧，寒意浸透了尚未落地的雪花，它们凝结成细微的冰针，自中线升起，锋芒向外。

“她不容越线。”银眼男子背后，塔楼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喃语。

雷霆男子身形略顿，目光锁住那名划地为界的女子，唇角缓缓勾起：“……控制寒霜？你就是那位……”

对面没有应声。

龙裔联盟后方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低鸣。有人拔剑。

但就在那一刻——

“停。”

沙哑一声，从风雪深处传来，沉重中带着龙息般的回音。

龙裔前列兽势如潮退，那雷光男子缓缓撤步，站回原位。

披鳞女子低头垂眼，若无其事地抖落落在双刃上的冰雪。

风声卷动白雾，有什么正穿过风雪而来。

城墙上的银眼者微微偏头，瞥向那一方向。

雪幕之中，有人形缓缓出现，脚步极稳，披风未动半分，手中拄着一根古铜权杖，身后龙甲者无言随行。

一股无形的威压，逐步覆盖全场。

雷霆男子半侧身，让出方位，低声道：“她到了。”

雪停了半刻，风又起。

城墙上，沉默许久的黑曜会战士微微眯起了眼。

——局势，将转。

她踏雪而来。

那不是轻盈的步伐，而是沉稳到近乎仪式的行进。每一步落下，雪花自动避让，仿佛她不是穿行于风雪之中，而是命令风雪为她让道。

塔楼上的几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去。

那是个身披黑鳞披风的女子，五指未佩甲，腕上却缠绕着细密龙纹。她并未佩剑，双手空垂，但当她目光扫过塔楼边缘时，那压迫感却仿佛有一柄锋刃直逼眉心。

她的面容极为寂静。

龙裔联盟的士兵在她身后止步，整齐一列，龙甲在雪中泛着细碎冷光，无人发声。

而她本人，在距离城墙三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我听说，黑曜会在寒霜城下埋了许多东西。”

她开口，声音轻而冷，如冰层下的水流。并非质问，而是陈述。

塔楼上，银眼者沉默片刻。

随后，一名战士缓步上前，披风下的剑柄微微动了动。

“你听到的……很多，”她说，“可你以为听得越多，就能靠近越近？”

她说完，风忽然加剧，塔楼上卷起一圈飞雪，那女子站姿未变，声线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

“寒霜城不是你该靠近的地方。”

塔莉雅抬头，注视着她。

雪落在她肩头，未化，仿佛那身披风下根本没有温度可言。

“我没有兴趣靠近，”她平静道，“我只是来确认一些情报是否属实。”

她的手轻轻一扬，一枚卷轴自指间旋出，落入雪地，没有人动，塔楼上也无人去捡。

塔莉雅缓缓补上一句：“关于你们新引入的一位‘觉醒体’，被困在这城下的。”

塔楼上，有人皱了眉。

这句话，终于刺入了某处禁忌。

寂静被短暂拉长。

接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响起。

有人从塔后缓步走出。

那是个黑发女子，身形矮小，几乎要被披风遮住。

可当她自风雪中缓步走出，塔楼上的气息，却仿佛瞬间凝结，像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所勒住。

银眼者们纹丝不动，但每一个目光，都不可抑制地掠向她的侧脸。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定。

雪落在她鬓边，未带一丝波动。

她望向雪地中的那枚卷轴，眼神静得像一口枯井。

风声卷起披风下摆，却撼动不了她分毫。

气氛被拉紧了。

塔楼上的战士屏住了呼吸，似乎谁也不敢先出声。

许久。

一道低语才在寒风中飘出，像风缝里挤出的刀锋：

“……卡萝。”

这个名字一出，寒霜城外，龙裔联盟几名战士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有人低声惊疑：“她就是……‘隐匿者’？”

塔莉雅微微一笑，并未回头，只垂眸自语：“看来我来得不算太晚。”

风再起，吹乱了雪痕。

那枚卷轴静静躺在雪地中，像是等待某个人将其唤醒。

卡萝终于迈步，俯身拾起它。

她的指尖极轻地划过封面，那动作，仿佛不是在触碰物件，而是在确认一条命脉。

刹那间，一种极细微的声响，在雪地中悄然激活。

没有人听清它的真正内容，但卡萝听见了。

她站直身形，缓缓抬眼，目光深邃如夜。

仿佛从一个沉睡者，变作注视命运的人。

她轻启朱唇，声音仿佛雪中轻絮，却穿透每一寸空气，直接落入众人耳中：

“……你不该知道这些。”

这句话落地，塔楼上的寒意骤然生出锋刃。

风声顿止。

如刀架喉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