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幽州的双胞胎姊妹二十二
赵元青原本以为晚上的宴席会很尴尬，毕竟中午就……但没想到还挺热闹。燕椿和这次展示江州的富庶，场面布置得极尽奢华，气势逼人。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仆役手持整块和田玉雕琢的八宝缠枝莲纹盥洗盆，盆中水面上漂浮着沉香屑和琥珀般的香料还有一些金粉，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金贵起来。她洗过手后觉得身后目光灼灼，一回头，瞧见徒弟元让蓝那张嫉妒到几乎扭曲的脸。
她轻轻戳了戳燕椿和，示意他放开手。燕椿和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放开她，看她转身走到徒弟身边，自己干脆站在一旁等她。
赵元青压低声音道：“哇，江州好富贵哦。”
元让蓝冷哼一声，嘴角撇了撇：“沉香屑和一些乳香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也有。我只是见这盆的雕工好些，勉强入眼。”他倒没说金粉，因为他也不认识。
这时，有侍者手持鎏金错银紫玉熏炉引路，炉中焚烧着不知名的香料，香气雅致柔和，沁人心脾。
“这香名为伴月，这个值钱。”元让蓝臭着脸，这个他没有。
她哈哈一笑道“你说值钱，那一定很值钱。”
眼光看到燕椿和沉着脸，站在那边，显然是不乐意，连忙重新走过去拉着他，又捏了捏他手，他这才脸色好些，小声说道：“元青，待会我给你讲。他见过什么好东西？”
元让蓝听倒这话脸色一冷，看了看座位，越过他们径直坐到了第二排。燕椿和微微一笑，拉着赵元青坐到了第一排。这次宴席没有摆横案，元让蓝本来座位也并非在他们二人后面。
随着宾客陆续到齐，赵元青发现许多人她都不认识。宴席上竟然还有乐姬，不过并非那种不正经的表演，而是荀子珮戏班中的乐姬，曲子欢快，十分有意思。燕椿和捏着她指尖说道：“我借了荀子珮的乐姬撑场面的。”
元让蓝在后边发出“哈、哈、哈。”的声音。把赵元青逗笑了，回头看他一眼，帮他倒了杯酒，又道：“喝吧。”
紧接着，仆役们开始上菜。先是冷盘十道，燕椿和一边挽袖为她布菜，一边尽职尽责地低声介绍：“这碟子是前朝宏朝升平年间的官窑，那年一共就出了两套好东西。我母亲后来得了一套，就占个别致，并非贵重之物。这道是霓裳羽衣脍，淮州菜。金线鲥鱼喂了六十日的人参、白术、红枣等研磨成的粉末，取最嫩处切作蝉翼薄片，铺陈成配以青玉碾磨的葵霜，沾着吃。不过别吃太多，有些生冷。”他夹了一片，蘸了些作料放到她盘中。
“这道是陈紫玉髓，稍微麻烦些，也就占个新鲜，白驼峰经七日冰镇后切作透光薄片，脂肪丰美，佐以葡萄酒腌制的紫晶葡萄与雪莲丝。胥州菜。这个还不错，你尝尝。”
赵元青并不好吃，也吃不出来什么差别，但她喜欢逗徒弟，故意低声问道：“这一席得要多少银子呀？”
燕椿和含笑看她一眼，说道“哪里费什么银子，好多都是咱们自家的东西。”
元让蓝在后面，瞧不见她表情，心中气愤，凭什么自己过得这样辛苦，他到现在每日桌子上也就三个菜，哪里像这里，光冷盘就十道，听到二人在前面小声蛐蛐自然故意扬声答道：“师父，他骗你，至少得花桓、庆两城三年的税赋。”
赵元青对银子很有概念，她也知道大魏的税赋多重，夹菜的手吓得一抖。
燕椿和回头疑惑地看了元让蓝一眼，仿佛问他怎么还不死……心。元让蓝装作没看见，心里暗骂活该。这老妖怪前几天刚坑过他，不然陈襄怎么会突然觉得士子们写书办报低俗，不如从前委托买办卖字画高雅？慕容庭也突然不同意取家学出来供成立国学馆，敝帚自珍起来。烦得他恨不得把那群老贼全砍了。
他眼看赵元青有些拘谨，心烦元让蓝话多，干脆低头嘱咐她好好吃饭，自己起身端起酒杯，瞥了赵元青的徒弟一眼，元让蓝一顿，随即起身，露出谦虚恭敬的微笑，仿佛刚才的冷嘲热讽从未发生过。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荀子珮和蘅春的案旁。陈小圆连忙挤过来悄悄对赵元青说道：“元青，我看过了，燕椿和还算凑合。他有银子，你使劲花一些没事，别人自愿给的就是他们不要的。”
赵元青笑了一下，喝了口温酒问：“小圆姐，你之后要不要回富水看看？”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元青，我得陪柳铮回一趟幽州。她心中还有些惦记她师父，我欠了她，得报答她。顺便，我们去玉池山找找柳珠的神魂。我得先做这件事。”
赵元青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心里有些佩服小圆姐的人品。
她敬了陈小圆一杯：“小圆姐，没事，你去吧。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肯定办。”
陈小圆笑道：“柳铮惦记她姐姐，我明日就得走。不过她到时候肯定也会去珑骧盛会，咱们在那里见。我有东西送给你。”
赵元青一愣：“你也去？”
她噘着嘴道：“柳铮说带我去见见世面。我从前是沧州人，一辈子没出过沧州，想去看看她说的那些奇巧玩意，我很感兴趣。”
赵元青点点头又问：“对了，小圆姐，小清当女官了，徒弟和你说了吗？”
……元让蓝自然没说，她也没问。但她很快答道：“他只是提了句小清过得不错，还来不及细说呢。我瞧他困得很，没说几句便放他回去睡觉了。”
“元青，陈小圆的事情就算啦，我不想再回头看了。从前是没办法。”她垂眸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低落。
赵元青点点头表示明白，见她有些不开心，嘿嘿一笑道：“小圆姐，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