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二道仙气

玉质右眼瞳孔深处那颗冻住的冰蓝孤星,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融化,反而愈发凝实、冰冷,如同一枚嵌入眼眶深处的微型异界信标。指尖搭着的荆棘状“存在”,仍在无声而缓慢地转动。每一次微乎其微的旋转,都带来一种冰冷的、持续性的摩擦感。这摩擦并非作用于血肉或玉石,而是更本质的层面——它仿佛在磨损林墨玉“存在”的边界,像一根锉刀,持续地在他那早已布满裂纹的法则外衣上刮擦。每一次旋转摩擦,都伴随着自身存在被强行“撕开”一丝缝隙的细微颤栗。他像一块被不断打磨的顽石,粗糙的棱角正在被强行锉掉。 万骨渊亘古不变的红光下,时间再次凝滞,又或许只是感官的扭曲拉长。林墨玉半跪的身影几乎和身下的焦骨岩面熔铸一体。污血、玉屑、暗金浆液流淌的痕迹早已干涸凝固,形成一幅狰狞的图案。搭在荆棘刺尖上的右指并未收回,那根布满裂痕的指尖像是与荆棘钉之间形成了一条无形的管道,一个稳固的、痛苦的信息接口。源源不断的冰冷“摩擦感”沿着这根管道,丝丝缕缕、持续不断地涌入他的意识核心。

这感觉起初是冰冷针尖的刮刺,后来成为深入骨髓的冰锉。再后来……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不再仅仅是痛苦本身。透过这持续不断传递而来的、法则层面的“异物存在感”,林墨玉感知的触须,如同在荆棘钉刺入法则巨网的裂缝边缘开凿出的细小孔道,极其缓慢地向那裂缝之外、更广袤也更死寂的万骨渊深处延伸而去。

“看”到的景象,冲击着固有的认知。

原来这万骨渊,并非单纯被凶煞怨气填塞。在那表象之下,在那狂暴翻滚的猩红煞气深层,在那无尽的骸骨平原覆盖的未知深度的地基中,弥漫着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力量——虚无。

但这种虚无,并非真正的空无。它更像是一种粘稠得无法化开的“死性沉淀”。

它是万古岁月中,所有被天道法则降下“裁决”所彻底剥离、分解掉的存在,最终残留的灰烬。每一个“存在”被打碎、被规则彻底还原成基本物质微粒后,在分解过程中必然损失掉的某种最核心的“烙印”残渣。它们不再是能量,不再是物质形态,也非意识碎片,而是一种连天道秩序都彻底将其判定为“无”的、仅剩最后一点顽固“存在惯性”的绝对死寂尘渣。

它们沉沦堆积,比万灵骸骨更彻底地腐朽。

寻常生灵乃至强大修士的神念,甚至那些嗜血凶煞,对这股“虚无死气”都如同隔着一层无法穿破的浓雾,感知不到,也无法触碰。它们就像是宇宙法则代谢后丢弃的最顽固的废渣,深埋在这被遗忘的坟场最底层的淤泥里。

但此刻的林墨玉不同。那荆棘钉的存在本身,持续撕裂法则壁垒,加上他指尖传递来的那种“异物感”牵引着他的感知,如同给他佩戴了一副能看穿深层“存在本质”的墨色水晶眼镜。在他的视野中,那些被万灵怨念滋养的狂暴凶煞之气,反而更像一层遮掩本质的浮油泡沫。泡沫之下,那片由“虚无死气”构成的、粘稠到近乎固态的漆黑沉淀,无边无际,浩瀚得令人窒息。它沉默地涌动,并非海浪的翻腾,更像浓稠沥青在自重和压力下的缓慢蠕动。每一次蠕动都释放出一种令人神魂冻结的“寂灭感”,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被那绝对的“死性”同化,永坠无光之渊。

一点难以遏制的寒噤,冰蛇般顺着林墨玉的脊椎滑落。但他玉质右眼深处的孤星依旧冰冷,没有被这纯粹的终末景象冻结。

一个念头,清晰、冰冷、带着无可置疑的逻辑链,在信息的冲刷中浮出意识水面:第一缕冰髓仙气,本质上源于“彼方”的、不被此界天道完全兼容的法则投影。他用以“塑造”荆棘钉的“原材料”,是此界法则排斥、打碎、遗弃的凶煞怨气碎渣。而眼前这更深层的“虚无死气”,却是天道“裁决”本身最终作用留下的顽固“残骸”。

这两者……能否形成某种……新的“摩擦”?

荆棘钉与现有法则壁垒的摩擦,是持续但缓慢的撕裂。若将这深层的虚无死气引入摩擦场……天道裁决残骸与“彼方”仙气残留物(即自身心核那缕冰髓仙气)在荆棘撕开的缝隙中碰撞,会否能撞出一个更大的裂口,引爆更激烈的“火花”?

火花若能被引导、被定型、被强行赋予“异物存在感”,能否成为……第二道仙气?

不是复制第一缕冰髓仙气——那已被证明在这污秽之躯上构建合法路径是死路。是全新的,属于这万骨渊死寂最深处的、另一种形态的叛逆存在?

心念如电,却无惊雷。玉质右眼瞳孔深处的星芒闪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深不见底的冰封。这念头没有被情感验证可行与否,它作为一条冰冷逻辑被记录下来。

路,依旧是绝壁。但鹤嘴锄已在手,他要凿开绝壁深处埋藏的另一重岩石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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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修炼,是一场彻底的异化进程。 林墨玉搭在荆棘钉刺上的污浊指尖,微微向内扣紧了一毫——并非力量上的施压,而是一种心神链接的进一步稳固,如同将自己这残破的感知锚点更深地铆在那不断旋转的“钉子”核心。荆棘钉的每一次旋转,法则撕裂的每一次微小震颤,都被这根手指敏锐地捕捉、放大、解析。这解析的目的不再是承受痛苦,而是精确地测绘出那无形“裂缝”最微妙的结构轮廓,寻找其每一次颤动时最薄弱的“瞬间”。

他要精确捕捉裂缝波动中的间隙和能量真空带。

如同最精密的风暴观察家,在计算飓风眼中每一个气流的漩涡方向。不同的是,他的目标区域,是法则巨网被强行撕裂后、那些边缘破碎、尚未被天道“熔合”填补的绝对危险地带。

心神沉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玉质右眼瞳孔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情感色彩,彻底化为一个冰冷无情的解析透镜,高频闪烁,以亿万次意念扫描计算着指尖传来的每一个法则摩擦震动。每一次荆棘钉旋转引起裂缝结构的微妙变化,都在这超负荷运转的意念中被拆解、推演、预测。

枯竭的神魂如同被无形的绞绳勒紧。这种推演,是对残余意识的绝对压榨。每一次对裂缝结构的预测失之毫厘,都可能意味着万劫不复的湮灭,带来的精神反噬如重锤轰击,让半玉半肉的残躯剧烈抽搐,玉化部分的裂痕细微蔓延,血肉处渗出新鲜粘稠的玉血混合液。

时间再次失去意义。或许是无数个日夜的煎熬,或许只一瞬凝滞。

终于——如同在混乱的电子云流中捕捉到量子态的“坍塌”——裂缝的震动模式被解析出一个极短暂但可被利用的间隙节点。这个节点并非裂缝最薄弱处,而是荆棘钉旋转带来的排斥力与法则壁垒的修复张力在此处形成微妙平衡的瞬间,法则压力暂时空置!同时,也是荆棘钉内部那点孤星印记引力指向最为稳定的一刹那!

就这一刻!

林墨玉的意识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弩弦骤然松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