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山梁设伏,长龙疑入(第2页)
那些岩石上还挂着残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都停下!”
他的吼声穿透嘈杂的人声,让前军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最前排的骑兵勒马太急,战马人立而起。
嘶鸣声在山谷里撞出回音,惊得几只寒鸦从松树林里扑棱棱飞起。
副将催马赶上来,“将军,怎么停了?离铁矿只剩七八里地了,李将军可能还在等着咱们呢。”
薛万彻没说话,只是抬手往西侧山梁指了指。
那里的松树长得密密麻麻,可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却有一片林子歪得古怪,像是被人刻意压倒的。
“你看那片松树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风从北往南吹,松树的枝桠该往南歪,可那片林子,偏偏有几棵是往北倒的。”
副将眯起眼瞧了半天,还是没看出端倪。
“许是去年雪太大压的?”
“去年的雪压不倒今年的新枝。”
薛万彻翻身下马,踩着积雪往山口内侧走了几步。
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踩上去只留下个浅浅的印子。
可在靠近山壁的地方,雪地里却有几道极淡的辙痕。
不是马蹄印,是车轮碾过的痕迹,还很新,边缘的雪没来得及填实。
“不对劲。”
他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那道辙痕,冰碴子混着泥土粘在手套上。
“这山口只能容五匹马并行,哪来的车轮?除非......”
他猛地抬头,看向西侧山梁,“有人在山上藏了投石机。”
前军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士兵们望着三面环山的地形,脸上渐渐露出不安。
一个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这鬼地方,进得去怕出不来啊。”
薛万彻站起身,掌心的冷汗把缰绳浸得发潮。
“将军!”
斥候从前方策马回来,手里举着个东西,“在前面的雪地里捡着这个!”
那是半片铠甲的鳞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划痕,上面的漆色是镇山军的玄黑。
薛万彻捏着那片甲鳞,指尖能感觉到残留的寒意,心里的不安像野草般疯长。
“将军,要不......派个小队先去探探路?”
副将的声音带着试探,显然也被这诡异的安静慑住了。
山谷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刮过岩石的呜咽声,连鸟叫都听不见。
薛万彻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远处的松树林里钻出个身影,拼命往这边跑。
是李孝恭的亲兵,跑得太急,几次差点摔倒在雪地里。
“薛将军!快!”
亲兵扑到马前,气喘吁吁地喊,“我家将军快撑不住了!王休的人快攻到山腰了,再晚一步......”
“山腰?”
薛万彻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
“李将军昨日的信里说被困在东侧山腰,可那片松树林在西侧,你们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亲兵脸色一白,慌忙道:“是......是转移了!”
“王休的人追的太凶,我们只能往西边撤,那边林子密,好藏身.....”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令牌,“这是我家将军的令牌,他说您一看就信!”
薛万彻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熟悉的“李”字刻痕,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他抬头望向西侧山梁,那片歪脖子松树林像个张开的口袋,正等着他往里钻。
可身后是李建成的催促,身前是李孝恭的“急报”,他夹在中间。
像被风扯着的旗帜,进退两难。
“让弟兄们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最终,他还是压下了那股不安,翻身上马。
“派五十个斥候,分五路去探山,半个时辰后回来报信。”
他知道,这半个时辰或许改变不了什么。
但至少能让他看清,这沙河县的山坳里,到底藏着多少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