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滑竿魇》(第2页)

佩蓉被无形的力量捆在轿椅上，臀下的竹篾就像刀片一样剐蹭她的皮肉。剧痛中，她仿佛和百年前惨死的轿夫感同身受，能听见肩骨被轿杆压裂的脆响，还有坠崖时风灌耳膜的轰鸣。这时候，亡夫的魂影突然出现，挥斧砍向翡翠椅，结果反被骨刺贯穿了胸膛。佩蓉泣血长啸，肩胛的轿架一下子崩散，化作骨箭射穿了周掌柜的双膝。

垂死的周掌柜爬到祠堂暗格，抖出一本染血的账册。原来啊，他的祖辈为了销毁罪证，把当年幸存的轿夫活埋在了滑竿作坊八具骸骨。白骨自动拼成巨轿，抬起周掌柜就冲下悬崖。半路上，轿身散架，周掌柜的臀肉被竹纹生生撕离骨架，就像百年前的人凳受刑一样。

佩蓉捡起亡夫留下的柴刀，砍向翡翠滑竿。刀落的时候，百魂哀鸣，山涧腾起青焰。火焰里浮现出轿夫们肩扛空轿的身影，佩蓉的骨刺也慢慢褪去，她好像松了口气。可这时候，有冰凉的手掌握住她的伤肩，亡夫低声说：“怨气已散，快弃了这凶器！”佩蓉却反手把柴刀插入肩骨，说：“债未偿尽——当年订制滑竿的姨太转世尚在人间…”。

后来，青城山新开了间轿行，老板娘就是佩蓉，她肩披绣着竹纹的绸缎，专门抬负心男子。坐过她滑竿的人，回家后臀上都会烙上竹痕，三天内就得自剜腐肉而死。有一天，富商遗孀出重金求轿，佩蓉一掀轿帘，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这女人臀下悬空三寸，竹编纹路在裙上若隐若现。轿帘落下的时候，遗孀轻笑一声：“百年前你坐我骨上观云海，今日该换我坐你肩轿赏红梅了。”

最后，在山顶的梅林里，翡翠滑竿上坐着佩蓉和遗孀。佩蓉的肩骨穿透绸缎，轿杆刺入遗孀的胸腔；遗孀十指深深掐进佩蓉的伤肩，竹纹像毒藤一样缠上她的脖颈。梅雪纷纷落下，轿体轰然坍塌，雪地下伸出九十八双骨手，把她们俩拖入了地底。青石板上只剩下半副竹轿架，就像嶙峋的梅枝。从那以后啊，每逢雪夜，山间就会回响着轿杠吱呀声，积雪上还会浮凸着竹编纹路，就像一张巨网，要捕尽那些过路的薄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