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也许清昭 作品

第七九一章 入人间小镇,大道与罪心(第2页)

  任也闻言一愣,背手笑道:“不多也不少。”

  “你他娘的……这不是等于没说吗?!”冯仁德有些无语。

  “说与不说,血引都在那里……。”任也开始化身谜语人。

  冯德仁闻言,顿时撇嘴道:“老子怎么说也算是跟你共同经历过生死了,你跟我还卖关子?不仗义啊!不过,你就是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你的血引数量。你看,你光在西极山,就吃了夏鬼,中鬼,紫府传人,以及黑刀莽夫的血引。而凌云兄又杀了老二春鬼,他等同于身上有两份血引,这后来都被你吃了。哇,这样一算……!”

  任也与他并肩而行,却只看着长街两侧的店铺,没有对冯仁德的估算有任何回应,就像是默认了他的想法一样。

  ……

  时近中午,小坏王三人将整条小镇长街的南侧都逛了一遍,但却没有在商铺购买什么东西。因为这些商铺售卖的都是机缘,比如心经典籍、符箓法宝、丹药尸傀之类的东西。而这些机缘对接下来的人间擂一关,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烈阳高悬,两大一小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处棺材铺面前。

  铺内,一位孔武有力的汉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轻声吆喝道:“打棺材,定棺材,改棺材……一切与入土有关的技艺,本铺都可以办到。”

  任也听到吆喝声,心中便有些好奇,并主动问道:“敢问店家,这改棺材是何意啊?”

  “一人的棺材,可改成两人的。你家里若是死了双亲,需棺中躺两人,便可找我……。”那孔武有力的汉子,说话很是吉祥。

  冯仁德听完后,顿时一撇嘴:“咦——晦气,晦气!”

  “我身后这具青铜棺能改吗?”任也又问。

  “可以啊。”汉子点头。

  冯仁德一听这话,双眼顿时明亮了起来,很热情地瞧着任也道:“哦,我明白了。这间棺材铺的作用,是专门为血引者改造棺材用的。哎,刘兄,要不然,我们也改一下吧?!天一黑,咱们三个就并排排地躺在棺材里,这……这多亲近啊。而且,万一后面找到一位女道友同行,我三人亦可战她啊。”

  “狮虎,真的会有女道友吗?”小不点在此事上愈发成熟,这主要源于他那不靠谱的储师伯的谆谆教导。

  “啪!”

  任也上去就是一巴掌,且瞪着眼珠子,厉色道:“小小年纪,你的思想竟如此肮脏!做人不能这样,要行得正,走得直,明白吗?”

  “哦。”小不点憨乎乎地点头。

  “童言无忌,哈哈,刘兄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冯仁德顺嘴插了一句。

  就在此时,任也抬头看向冯仁德,笑着问道:“冯兄,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到底对不对啊?”

  这一问实在是有些突然,让冯仁德明显愣了一下。

  他停顿了一小会儿,才眨了眨眼睛,挠头道:“这话自然是对的啊。”

  “嗯。”

  任也沐浴在阳光之中,面容和善地招呼道:“走,旁边有个酒楼,我们过去坐坐。”

  “好!”

  冯仁德面向憨直,十分豪爽道:“走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人间擂。今天开心得很,我请你们大吃一顿,喝好酒,吃大肉!”

  一向爱吃的小不点,在听到这话后,却敏锐地看了一眼师傅,见他没回应后,便也没有流露出太多开心的神色。

  小孩子对情绪的捕捉,其实是很敏感的。他心里隐隐觉得,师父刚才骂他的那句话,是不太对劲的,是意有所指的……因为以前,都是师父主动跟他讲荤段子,毫无德行可言。

  不多时,三人来到酒楼之中,并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店小二忙前忙后,没多一会儿,便将凉菜和美酒上桌。

  冯德仁主动为任也倒了一杯,并龇牙道:“呵呵,咱们兄弟二人,这三个月以来,遭的罪,吃的苦,就不再说了。但今日到了第二关,确实值得庆祝。这一杯,你我当同饮……!”

  任也瞧着他,却轻轻将酒杯推远,双眸明亮地回道:“冯兄,这一杯不急着喝。你我二人相识很短,所以……我有一些家传的兴趣爱好,你是不清楚的。”

  “呦?!什么兴趣爱好?”冯仁德放下酒杯,露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样。

  “我的父亲是写话本小说的,所以,我自小就很爱讲故事。”任也沉吟半晌,声音温和道:“冯兄,我今天也给你讲一个故事,怎么样?”

  “好哇,以故事下酒,才能助兴啊。”冯仁德露出一副豪放不羁之态,爽快点头:“你且与我讲来,若是讲得好,我再给你五万星源作为赏钱,哈哈哈!”

  “好,这个故事说话便来。”任也摇头晃脑,像是一个说书人一样讲道:“从前呢,有一个人外表长得憨厚朴实,行事作风也很狂放,不拘小节,乃是一副仗义的江湖豪侠模样。但实则……这个人却心细如发,腹有韬略与城府,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

  “也正是因为此人的心思细腻,城府极深,所以他才能从寒门中杀出,自底层中逆天改命,成为人人尊重的神通者。”

  “这人阅历极深,也定然看尽了人间冷暖,所以总是喜欢独行。偶有一次,大机缘来临……他得到了极为珍贵的秘境入门信物,便千里迢迢地赶到这处险地,准备放手一搏。”

  “入了秘境险地后,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另外一位同行之人。而后,这位聪明人,便抱着一个人也是走,两个人也是逛的心态,主动与对方提出了同行的邀请。而被邀请的那人,起初也觉得此人面相憨直,生性质朴,可以结伴上路。”

  “二人领着一位幼童,一路同行了十数日,共甘苦,共患难,本以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却不料,那位领着孩子,且被邀同行的人,却因为得罪的人太多,所以在一处险要地域中,被人拦住了去路。他为了不连累那位聪明人,便主动劝其离开,并先行通过险地。”

  “那位聪明人,起初也选择了走,但中途却又折返了回来。被邀同行的人,便主动问他……你为何去而复返。”

  “那位聪明人说,咱们是朋友,这九九八十一难都过来了,此刻自当共进退,共患难。”

  “起初,同行之人听到这话后,心里自然是极暖的,但这人间现实却是十分冰冷的。事后,他猜测那位聪明人,并不是为了友情返回,而是当时那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单独离开……。”

  “为何?因为那聪明人通过孩子,通过那拦路鬼的话语中得知,与他同行的人,极大概率就是人人喊打的古皇传人。而他与古皇传人,已经在险地之外的荒野中待了数日,周遭的天骄也都知道,此二人同行,乃是结伴的朋友。此刻,他即便转身离去,那群天骄也不会容纳他,拦路的恶鬼更不会放他过去。甚至若有天骄与恶鬼挑明了,聪明人与古皇传人同行一事,他可能都会有生命之忧。”

  “所以,他去而复还,并用最动情的话,卖了一个人情给古皇传人。”

  “其次,他选择继续与古皇传人待在一块,无非是馋对方的气运,想要谋取一些机缘利益,提升自身。”

  任也说到这里时,依旧笑着问道:“我这个故事讲得可对?”

  冯仁德听到这些话后,目光愕然,脸色也不受控制地泛起惨白之色。

  “刘兄,你此言未免太过……?!”

  “莫急,莫急,你且先听我讲完这个故事。”任也摆了摆手,话语平稳道:“进攻险地,迎战恶鬼,第一个拔剑而起的是死去的凌云,而聪明人则一直躲在他的身后,进可攻,退可守。古皇传人战恶鬼,在险地之上,率先杀了一鬼,而剑落时,聪明人则第一时间就上去抢血引了,并且成功了。”

  “五鬼死其三,剩下两个逃命时,古皇传人与凌云舍命追赶,最终拼死将二鬼斩尽,且凌云兄也死在了大战之中。而待一切尘埃落定后,聪明人便又适时地出现,并声称自己在刚刚一战中,受了一些轻伤,这才来迟了。”

  “他劝古皇传人,此刻最好掉头就走,不要再返回险地了。而对方心里藏着一口恶气,自要返回行杀人之事。”

  “这聪明人劝阻无果,便眼看着古皇传人消失,且在他独自面对所有天骄时,也并未现身。只是又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才迟迟出现。”

  “这一路上,聪明人面对毫无利益,且要决定生死之事时,从来都是要迟一步的,要慢半分的。”

  任也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恶鬼之首,死之前曾说过一句话。他说此间大部分人看向险地时,看到的都是罪心二字,且那位聪明人……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我个人觉得以此事来判别一个人的品性、德行,却是属实可笑愚昧。因为我身边的很多人,如果站在桥头,那看到的可能也是罪心二字,但这并不会妨碍,我们会生死相依,会是一辈子的挚友。”

  “为何?因为是人就不可能没有品性上的瑕疵,这大道与罪心,也并非是衡量一个人的绝对标准。我的一些朋友,或许在某些事情上,较为偏激且有执念……但他们对我,却从未有过亏欠。且在大德行上,也从未有过危害人间之意。”

  “所以我想,天道设下此局,并非是想给人心定性,而是在隐喻,这世间本就无黑白。即便像五鬼那样的王八蛋,他们竟也会有生死与共的兄弟之情。”

  任也说到这里,便拿起那杯酒,目光清澈地瞧着一脸错愕的冯仁德,一字一顿道:“你我二人本就相识没有多久,你的处处算计也好,处处留力也罢,这完全谈不上什么人品、道德问题。面对一位陌生人,谁如此行事,谁为自己谋求利益,这都没有什么错。”

  “只不过,罪心二字,虽不能给人心定性,但你次次迟来的‘仗义’,却与我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他端着酒杯,直言不讳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两路不同,便不能相融。这硬走下去,若是因为一些利益反目成仇,相互厮杀……那就太不值当了。”

  “这杯酒,敬这近三个月以来的荣辱与共。饮完后,你我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冯仁德瞧着他,脸色极为复杂,甚至双眼中有一种谎言被当面戳穿的阴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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