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鹰川滞兵锋

显庆元年十二月,鹰娑川的寒风呼啸着,卷着鹅毛大雪,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无情地扑向唐军的阵营。

那冰冷的雪粒,犹如霰弹一般,狠狠地砸在唐军士兵们的明光铠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敲响战鼓。

程咬金稳稳地坐在战马上,他那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微微颤动,上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宛如银须一般。

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远处那起伏的山峦,仿佛要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山峰,看到隐藏在山坳里的敌人。

大军追击贺鲁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从榆慕谷到怛笃城,一路风餐露宿,历经无数艰难险阻。

如今,西突厥的残部就像被惊扰的飞鸟一样,逃窜进了这片河谷,据守在对岸的山坳里,他们的狼头旗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在嘲笑着唐军的追击。

“老将军,前军探得贼众屯于鹰娑川西岸,约有两万余骑。”

苏定方的声音突然在程咬金耳边响起。

只见他手提长戟,纵马疾驰而来,身上的铠甲还沾着前几日交战时留下的血渍,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位年近五旬的前军总管,眼神锐利如鹰,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河谷对岸的密林中,仿佛那里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他指着对岸,沉声道:

“胡兵虽众,但多是临时拼凑的部落,阵型散乱,此时正是我军破敌的大好时机!”

程咬金站在东岸,望着对岸的西突厥军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接着用力地将马槊在雪地上一顿,顿时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传俺老程将令!”

程咬金高声喊道,“苏总管,率五百精骑为先锋,午时涉水渡河,老夫亲率主力随后接应!”

午时的太阳刚刚穿透云层,洒下微弱的阳光。

苏定方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率领着五百名精锐骑兵,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他们迅速穿越了结冰的河面,马蹄踏碎薄冰,溅起的水花在空中瞬间凝成冰碴,纷纷落在骑士们的甲胄上。

当西突厥的哨兵发现唐军的动静时,苏定方的骑兵已经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入了敌阵。

长戟翻飞,寒光闪烁,所过之处,胡兵的皮甲就如同纸糊一般脆弱,轻易地被撕裂开来。

惨叫声和风雪声交织在一起,在河谷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在混乱的战场上,有一个部落首领刚刚举起弯刀,想要呼喊士兵们布阵迎敌,然而他的声音还未出口,苏定方的长戟已经如闪电般袭来,准确地挑中了他的身体。

首领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尸身顺着冰河缓缓漂流,最终消失在远方。

程咬金站在东岸,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不禁拍着马鞍,哈哈大笑起来:

“好个苏定方!当年跟着李靖袭突厥时,就有这股狠劲,如今更是不减当年啊!”

正当程咬金准备下令全军渡河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

定睛一看,只见副大总管王文度策马疾驰而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风雪交加,王文度的脸色在这恶劣的天气中显得格外阴沉。他勒住缰绳,紧盯着程咬金,高声喊道:“老将军且慢!苏总管孤军深入,恐中贼人之计啊!”

程咬金闻言,眉头微皱,他不明白王文度为何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阻拦自己。他盯着王文度,沉声道:“战机稍纵即逝,王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文度似乎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绸,然后故作神秘地展开。黄绸上的字迹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但程咬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皇帝的笔迹。

“末将前日接到密旨,陛下恐老将军恃勇轻敌,特命末将节制诸军,不可冒进。”

王文度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程咬金满脸狐疑地接过那所谓的“密旨”,定睛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龙飞凤舞,简直如同鬼画符一般,难以辨认。

不仅如此,那盖在上面的印鉴也模糊不清,仿佛是被人随意涂抹而成。

程咬金纵横沙场半生,什么样的圣旨没见过?但像这样如此草率、粗糙的圣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正想要开口质问这道圣旨的真实性和来源,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王文度的高喊声:

“陛下有旨,全军结营固守,不许深入追击!违令者斩!”

程咬金惊愕地转过头去,只见王文度已经调转马头,面向着身后的将士们,一脸严肃地重复着那道命令。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在河对岸,苏定方正杀得兴起。

他率领着自己的部众,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敌阵,将那些胡兵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然而,正当他准备乘胜追击,一举消灭这股残敌时,却突然发现主力部队竟然按兵不动,完全没有要支援他的意思。

苏定方又惊又怒,他站在阵前,气得直跺脚,对着对岸的程咬金高声喊道:

“程老千岁,此时不追击,更待何时?难道你没看到那些胡兵已经溃散了吗?”

然而,程咬金却只能无奈地看着苏定方,因为他知道,那道所谓的“密旨”虽然看起来很可疑,但毕竟是皇帝的旨意,他不能违抗。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溃散的胡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拼命地往山谷深处逃窜,而自己却无法下令追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唐军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一切都要归咎于王文度。

他仿佛用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唐军紧紧捆绑住,让他们无法自由施展。

王文度不仅限制了唐军的行动,还命令士兵们在河谷两岸筑起坚固的堡垒,并扎下营帐。

这些堡垒和营帐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将唐军困在其中,难以突破。

更让人感到无奈的是,王文度还规定士兵们每日必须敲着刁斗进行巡逻。

那清脆而单调的刁斗声,在河谷中回荡,似乎在提醒着唐军他们的行动范围已经被严格划定。

然而,最让唐军感到憋屈的是,王文度严禁他们跨越雷池一步。

这道看不见的界限,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唐军面前,让他们只能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