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病榻相伴情深深,赐婚突变起风波(第2页)
喉咙里一阵腥甜往上涌,他咬着牙说:“庞士元是我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可不是什么被人玩弄的禁脔。”
“守护一辈子?”夙子离突然笑了起来,血从他被扯破的嘴角流了出来,“大王让你和月星国联姻,你能护得住他吗?你那病恹恹的人啊,连手都抬不起来,拿什么去跟公主争啊?难道拿他那半截都烂了的腿吗?”
诸葛诸葛亮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他想起庞士元在医疗舱里发着烧,还拽着自己纽扣的手;想起暖阁软榻上,那只像枯萎的叶子一样垂着的右手;还想起大王递过来的玉牌上“赐婚”两个字,刺得自己眼睛生疼。有啥东西在胸腔那儿崩开了似的,他凑到夙子离的耳边,声音冷得就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皇室里的子嗣啊,多你一个也没多出啥,少你一个呢……也没少啥。”
夙子离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瞅着诸葛诸葛亮那泛红的眼尾,冷不丁就觉着吧,这个平常老是端着架子的将军,这时候就跟一头被人捅了逆鳞的野兽似的。
他挣扎着抬起那沾满血的手,手指甲在对方的下巴上划拉了一下:“你寻思着把我给杀了就能护住他啦?
我早就派人把你们在苍茫星的那些事儿告诉王上了——将军府暖阁里的那个病恹恹的家伙,到底是个战俘呢,还是个男宠啊?”
诸葛诸葛亮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就想起三天前飞鸽传书里写着“赐婚月星”那几个字,又想起右相瞅他的时候那种探究的眼神,还想起王上递玉牌的时候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寒风吹着雪粒子直往领口里头灌,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盘棋啊,打从他得胜回朝的那天开始,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你敢。”他这声音轻得就跟一声叹息似的,可却比刀还锋利呢。
夙子离舔了舔嘴角的血,忽然就笑出了眼泪:“我就敢。
诸葛孔明啊,你能护得了他一阵子,可护不了他一辈子。
等王上让你把人交出来的那天……我肯定得让你亲手把庞士元送到我跟前儿来。”
宫铃又响起来了,这次响得特别刺耳。诸葛亮松开手,就见夙子离跌跌撞撞地扶住栏杆,月白色的锦袍沾上了血,就跟一朵已经败落的芍药似的。
他转身想走,可背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哎,你这个病秧子的手……是不是连筷子都拿不稳啦?”
这话就像一根尖刺,一下子就扎到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
诸葛亮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喉咙里那股血腥味儿再也压不住了,他转过身去,拿袖口捂住嘴。这时候,他手掌心里冒出的血珠子,红得就像落在庞统膝盖上的红梅,那红梅是在暖阁里看到的。
雪又开始下了。
他看着宫道尽头的飞檐,心里就想起暖阁里还有个人在等他剥蜜饯呢,就等着他说“阿元,手暖和了”。
可是现在,袖子里的玉牌烫得他心里发慌,背后夙子离的笑声和风声一起钻进耳朵里,他突然就觉得,这雪啊,恐怕要一直下到春天去喽。
宫道上的雪粒子打到脸上可疼了,诸葛亮紧紧握着袖中玉牌的手,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他能听到自己的靴子踩碎积雪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就好像在撞他的太阳穴。刚刚咳到袖口上的血珠子已经变成暗褐色了,就像一块烧焦了的补丁贴在手腕那儿。
“将军!”门房的呼喊声夹杂着风雪传进耳朵里。他一抬头,就瞅见将军府那扇朱漆大门被老仆缓缓推开了,暖阁里的炭香味儿和着姜茶的气息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廊子下头那棵红梅被雪压得都耷拉脑袋了,可还是有几片花瓣飘落在庞士元以前常坐的软榻上呢。他走的时候,那软榻还空落落的,这时候却窝着一团雪白色的狐裘。
“阿亮?”
这声音啊,比平常都要轻,就跟一片被风卷着的雪花似的。
诸葛亮的脚步一下子就停在了台阶前面,瞧见庞士元正靠着廊柱呢,左手搭在榻边的檀木小几上,右手垂在身子一侧,指尖上还沾着蜜饯的糖霜呢。他肯定是刚刚等得太着急了,自己剥了蜜饯,结果连糖纸都拿不住,撒得地上到处都是,就像碎金箔似的。
“咋出来了呢?”诸葛亮紧走了两步,把披风解下来裹到庞士元身上。
庞士元的指尖碰到他脖子旁边,凉得吓人:“听到马蹄声了,猜着是你。”他仰起脸,眼尾还带着刚刚打盹儿留下来的红印子,“蜜饯剥好了,就在那案子上。”
诸葛亮低下头,看到廊下的石案上放着个青瓷碟子,三颗蜜枣整整齐齐地码在那儿,可糖霜沾了半碟子。庞士元是用左手剥的,指甲缝里还塞着蜜渍呢。
他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弯腰想去捡地上的糖纸,却被庞士元用左手按住了手背:“凉,我让阿福来扫。”
“不凉。”诸葛亮捡起糖纸,塞到袖子里去了。他的手指肚儿在庞士元左手虎口那儿擦了一下,就瞧见那儿有个新蹭出来的红印子,这红印啊,是剥蜜饯的时候让果皮给硌出来的。“疼不疼呀?”他小声儿地问着,顺手就把那只手塞进自个儿怀里头了。
庞士元笑了起来,眼尾那道红痕也跟着弯弯的:“这可比当年在柴房捡药渣的时候轻多喽。”他脑袋一歪,瞅着诸葛亮说:“你今儿个……咋这么磨蹭呢?”
就这么一句话,就像一根细细的针似的,一下子就把诸葛亮强撑着的那股子冷静给扎破了。
他眼睛盯着庞士元右腕上那一圈淡淡的青印子,这印子是刚刚扶凭几的时候蹭出来的,可他现在啊,连抬手去揉一揉的劲儿都没有。
喉咙里头那股子腥甜的味儿又往上冒,他把脸扭到一边儿咳嗽起来,这时候庞士元伸出左手一下子扣住他的后脖颈子:“又咳嗽啦?”
“雪……雪呛着了。”诸葛亮紧紧握住按在自己后脖颈子上的那只手,握得特别紧,就好像要把自个儿的体温给揉进对方的骨头缝儿里头似的。
他就想起夙子离说的“手都抬不起来”的话,又想起大王递玉牌的时候右相那探究的眼神儿,还想起暖阁里医疗舱三天前那份神经损伤的报告呢。那些个数据啊,就在他脑袋里转啊转的,转得就像一把钝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理智。
“阿元啊,”他蹲下来,眼睛跟庞士元平视着,“明天我把太医院的王院正请过来。”
庞士元的睫毛抖了抖:“不是说……睡一觉就好了吗?”
“都睡三觉了。”诸葛亮伸手碰了碰他耷拉着的右手,“你看这手,都在抖呢。”庞士元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就跟被风裹挟着的树叶似的。
他静了一会儿,冷不丁伸出左手勾住诸葛亮的脖子,额头贴住对方的额头,嘟囔着:“阿亮啊,我怕疼呢。”
这话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炭,一下子让诸葛亮的眼眶直发酸。
他脑海里就像过电影似的,十年前在柴房里,庞士元发着高烧还帮他捡药渣呢,那手指甲缝里全是泥;五年前在月星战场上,庞士元帮他挡流弹,血把半件衣服都浸透了,可还笑着说“不疼”;三天前在医疗舱里,那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却紧紧抓着他的纽扣,就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不疼的。”诸葛亮亲了亲庞士元的头顶,“王院正用的针可细了,比你当年帮我挑箭簇的绣花针还细呢。”
庞士元笑了,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哄小孩似的:“行。”
雪下得更大了。
暖阁里的炭盆噼里啪啦响着,诸葛亮给庞士元掖被子角的时候,袖子里的玉牌滑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狐裘上。
庞士元的左手一下子停在半空,眼睛盯着玉牌上“赐婚”两个字,睫毛在眼睛
诸葛亮的手指在被角上僵住了。他想不认账,还想找个托词呢,可庞士元的左手就搭在他手背上呢,那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了——这温度太真了,真得让他没法撒谎。
“月星长公主。”他听到自己说道,“开春的时候。”
庞士元没吭声。
他盯着玉牌上的龙纹,左手慢慢攥起来了,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诸葛亮就握住他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说:“阿元啊,我不会娶她的。”
“为啥呀?”庞士元抬起头,眼睛里好像蒙着一层水汽,“你要护着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大王要搞联姻,你要是违抗旨意……那兵权可就没了。”
“我才不在乎兵权呢。”诸葛亮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庞士元虎口上的红印,“我就只在乎你。”
庞士元突然就笑了,这一笑,眼尾那层水汽就散了。“真傻。”他用左手捧着诸葛亮的脸说,“当年在星环子说‘活着回来’的也是你。
现在为了我违抗旨意……这就跟当年那个为了我跟校卫打架的小将军似的。”
诸葛亮抓住他的手腕说:“阿元,我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庞士元的左手又滑下来,搭在他手背上,“所以啊……你更得娶。”诸葛亮的瞳孔猛地一缩,急声问道:“你说啥?”
庞士元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慢悠悠地说:“联姻能让月星安稳,边疆也能安定下来。你要是想护着我,就得先保住这大好山河啊。要不然,像夙子离那种人,就会更加无法无天了。”
诸葛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可是你……”
庞士元伸出左手,勾住诸葛亮的小拇指,轻声说道:“我在将军府里,有你在,还有暖阁能待着,还能看星环呢。你就娶你的公主去,我就继续当我的病秧子。只要啊,只要你下了朝还能来陪我看星环,给我剥蜜饯吃,这就足够啦。”
他说得很轻巧,就好像在说一件特别平常的小事似的。
但是诸葛亮瞧见他垂在被子,就像是被谁狠狠地揉搓过一样。
这时候,诸葛亮突然就想起夙子离在宫道上说的“让你亲手把庞士元送到我面前”这句话,也想起了大王递玉牌的时候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啊,庞士元早就猜到了,早就知道这场赐婚可不是什么恩赐奖赏,而是一种试探,是要让他在江山和私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呢。
“阿元啊。”诸葛亮俯下身子,轻轻吻去庞士元眼尾的泪花,说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庞士元没有搭话。他看着窗外那雪越下越猛,就想起刚刚在廊子。那信匣子里装的可是大王用飞鸽传过来的信,上面还盖着暗卫的火漆呢。
他心里大概能猜到信里写的啥内容,要么就是“将军府偷偷藏着战俘庞士元呢,马上押到天牢去”,再不然就是“庞士元这人身份很可疑,得交给皇室来处理”。不过他啥也没说。
他就光用左手紧紧揪着诸葛亮的衣袖,感受着诸葛亮掌心的温度,心里琢磨着等雪停了,得让阿亮再扶着自己去看星环。这一回啊,哪怕只能把右手抬起一寸,也要朝着星环指过去。
偏厅那边的蜡烛火在深夜里一闪一闪的。诸葛亮手里捏着那封暗卫送来的密信,那火漆上的玄鸟纹都被他捏得走样了。信里的字看得他眼睛生疼:“夙子离在三天前偷偷上奏,说将军府藏着月星那边的余孽庞士元,怀疑他跟叛党有勾结。大王下令,三天之后把庞士元交给宗正寺去审问调查。”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落在青瓦上沙沙作响。诸葛亮看着暖阁透出来的温暖灯光,就想起庞士元刚刚说“你就娶你的公主,我就当我的病秧子”的时候,右手都动弹不得的可怜样子。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夙子离的威胁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场雪啊,恐怕是要把庞士元,把他的阿元,给卷进一场更大的风暴里面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