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佛珠里的冤魂,佛与道的斗争(第2页)
月光下,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往山上走,手里提着个木箱,步伐沉稳,不像被怨灵缠上的样子。他看见李承道三人时愣了愣,随即露出个僵硬的笑:“请问,你们见过陈老板吗?我是他的债主。”
林婉儿注意到他风衣袖口沾着点红漆,和血檀佛珠的颜色极像。“你找他什么事?”
男人把木箱往地上一放,打开的瞬间,檀香味扑面而来——里面铺着红绒布,却空无一物。“他欠我笔钱,说用串佛珠抵账,让我来鸡鸣山取。”男人的眼神在三人脸上扫了圈,突然盯着赵阳的胳膊,“这位小哥的伤……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赵阳下意识捂住伤口:“关你屁事!”
男人笑了笑,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张照片,上面是串血檀佛珠,佛头珠裂着道缝。“这珠子是我家传的,十年前被陈老板骗走了。”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的裂缝处点了点,“这里面嵌着块玉,是我女儿的胎毛玉。”
李承道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当年师兄弟死时,手里都攥着块碎玉,白森森的,像牙齿。
男人突然从木箱里抽出把匕首,寒光在月光下闪了闪:“我知道珠子在你们手里。”他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像有东西在动,“把它给我,不然你们会和陈老板一样,被怨灵一点点啃掉骨头……”
林婉儿突然把“佛道融合符”拍向男人的脸。符纸“滋啦”冒起黑烟,男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风衣下露出无数张脸,层层叠叠,全是死在佛珠下的人。“我是所有枉死者的执念啊……”他的声音变成无数人在嘶吼,“你们谁都跑不掉!”
赵阳拽着林婉儿往后退,却被李承道按住肩膀。师父的手烫得惊人,道袍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在说谎。”李承道的声音低沉,“怨灵的本体还在石碑里,这只是它分化出的幻影。”
男人(或者说幻影)突然冲向赵阳,匕首直刺他的旧疤。赵阳侧身躲开时,匕首划破了他的裤腿,露出脚踝上的红绳——那是慧能大师给他系的,说是“保平安”。红绳接触到幻影的瞬间,突然燃起火焰,把幻影烧得连连后退。
“果然是你。”李承道的桃木剑指向赵阳,“你早就和慧能串通好了!”
赵阳愣住了,脚踝的火焰还在烧,疼得他直吸气:“师父您什么意思?我没有!”
“没有?”李承道猛地扯开自己的道袍,心口处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像串佛珠,“这是当年怨灵留下的,只有靠近转世者才会发烫!刚才你靠近我时,它烫得像烙铁!”
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翻开日记本的夹层,里面掉出张纸条,是陈老板的笔迹:“慧能的俗家弟子叫赵阳,左肩有颗朱砂痣……”她猛地看向赵阳的左肩,短打破损处,果然有颗红痣,像滴凝固的血。
赵阳的脸瞬间惨白。他想起小时候慧能大师总摸着他的红痣笑,说“这是佛祖的印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颗棋子。
幻影趁他们争执时,突然冲向林婉儿,想抢她袖袋里的符纸。李承道挥剑劈去,桃木剑却穿过幻影,劈在赵阳腿上。赵阳惨叫着倒下,旧疤彻底裂开,黑血喷溅在地上,画出个完整的“卍”字。
卍字发光的瞬间,幻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无形的网罩住。林婉儿看见幻影的脸变成了慧能大师,又变成李承道的师父,最后变成个陌生的孕妇,肚子上裂着道缝,正对着她流泪。
“救……救救我的孩子……”孕妇的声音破碎,“珠子里有我的孩子……”
林婉儿的袖袋突然发烫,符纸自动飞出,贴在幻影的肚子上。金光闪过,幻影化作无数光点,其中一点钻进了符纸,留下个小小的血痕,像个蜷缩的胎儿。
山道上只剩下三人的喘息声。赵阳捂着流血的腿,看李承道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李承道的桃木剑垂在地上,心口的印记越来越深。林婉儿捏着那张多了个血痕的符纸,突然明白——怨灵的执念里,不光有贪嗔痴,还有未完成的母爱。
远处的鸡鸣山传来声闷响,像是石碑裂开了。林婉儿抬头望去,山顶的方向泛起红光,像有团巨大的火焰在燃烧。
“它要出来了。”李承道的声音发颤,这一次,他没再看赵阳,只是望着那片红光,“我们都被卷进来了,谁也跑不掉。”
红光漫过山顶时,林婉儿袖袋里的符纸突然自燃起来。她慌忙掏出,却见那团火苗悬浮在符纸上方,将血痕里的“胎儿”映得清晰——小小的手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
“是怨气在烧符。”李承道按住她的手,掌心的冷汗蹭在符纸上,“石碑裂了,怨灵的本体要出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心口的佛珠印记烫得像块烙铁,“赵阳,你还能走吗?”
赵阳拄着断成两截的禅杖站起来,裤腿的血已经凝成硬块,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条血痕。“师父……”他想说什么,却被李承道摆手打断。
“现在说这些没用。”李承道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剑身上的“敕令”二字已经黯淡,“怨灵本体离体时会引发怨气风暴,整座山都会被幻境笼罩,我们得在那之前找到它的弱点。”
三人往山顶走时,山道两侧的树开始扭曲。原本笔直的树干弯成了人的形状,枝桠上的叶子变成了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林婉儿看见其中棵树上缠着件道袍,衣角绣着个“李”字——是当年死在佛珠下的师兄弟之一。
“别抬头。”李承道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些都是幻境,是它想勾起我们的愧疚。”他的目光扫过那棵树,喉结滚动了下——当年这位师弟总抢他的符咒,他曾在背地里诅咒过对方“被怨灵抓走”。
赵阳突然停在棵歪脖子树前,树干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阳”字。那是他十岁时跟着慧能大师来山上刻的,旁边还刻着“娘”。此刻“娘”字被人用刀划烂了,刻痕里渗着黑血,顺着树干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血洼。
“它在模仿我娘……”赵阳的声音发颤,血洼里突然浮出张脸,是他娘临死前的模样,脸色惨白,肚子高高隆起,“阳儿,为什么不救我?”
“那不是你娘!”林婉儿将符纸按在他额头上,金光闪过,血洼里的脸扭曲成团黑烟,“怨灵在利用你的愧疚!你娘的死不是你的错!”
赵阳猛地清醒过来,却看见自己的手正掐着林婉儿的脖子。他慌忙松开,指印在她颈间留下道红痕,像条血项链。“对不住……”他往后退时,踩碎了块骨头,低头一看,是截小小的指骨,上面还戴着半个银镯子——那是他娘的遗物。
李承道突然指向山顶:“快看!”
红光中,那座佛道合一的石碑裂成了两半,裂缝里涌出浓稠的黑雾,在半空聚成个巨大的人影。人影没有五官,却能看见无数张脸在里面沉浮,有慧能大师的,有陈老板的,还有无数个陌生的面孔,都在无声地嘶吼。
“它在吸收魂魄。”李承道的桃木剑剧烈震动,“每吞噬一个枉死者,它的力量就会强一分。”他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符纸,是他师父留下的“天雷符”,“只能用这个试试了。”
三人爬到山顶时,黑雾已经漫到脚边,带着股腐烂的甜腥味。石碑的裂缝里嵌着那串血檀佛珠,珠子个个饱满,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佛头珠的位置空着,露出个黑洞,正源源不断地吐出黑雾。
“佛头珠不见了。”林婉儿突然发现,“刚才在道观时,慧能大师明明把它嵌进去了!”
“被它吞了。”李承道的声音发紧,黑雾中突然伸出只手,指甲涂着红蔻丹,正往林婉儿的袖袋里掏——那是她小时候救过她的佛珠持有者的手,当年那位婆婆就是用这只手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
“婉儿!”赵阳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那只手抓住了胳膊。旧疤处的皮肤瞬间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快走!它的弱点是佛头珠!”
林婉儿这才看见,赵阳溃烂的伤口里,嵌着半块白色的珠子,正是失踪的佛头珠!原来慧能大师早就把佛头珠藏在了他的旧疤里,用佛法封印着,难怪怨灵一直盯着他的伤口。
“好一招偷梁换柱。”李承道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老和尚算准了怨灵会吞噬佛头珠,故意让它藏在赵阳身上,等怨灵吞下去,再用佛头珠里的本魂反过来压制它。”
黑雾中的人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只手从黑雾里伸出来,抓向赵阳的伤口。赵阳咬着牙,将禅杖插进地里,用身体护住伤口:“婉儿,画符!用你的血!”
林婉儿突然明白过来。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佛道融合符”上,莲花纹与符咒同时亮起金光。李承道也掐起雷诀,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泛起蓝紫色的电光:“赵阳,忍着点!”
天雷符与融合符同时飞向黑雾,金光与电光在半空交织,形成个巨大的网,将人影罩在里面。黑雾剧烈翻滚,无数张脸在网中挣扎,其中张脸突然变成了李承道师兄弟的模样,对着他嘶吼:“是你害死了我们!”
李承道的雷诀顿了顿,电光瞬间弱了下去。就在这时,赵阳突然扑向他,用身体挡住了黑雾中飞出的利爪:“师父!别信它!”
利爪穿透了赵阳的后背,带出串血珠,落在佛头珠上。半块佛头珠突然发光,从他的伤口里飞出来,在空中与另一半合二为一。完整的佛头珠发出耀眼的白光,照得黑雾剧烈收缩,露出里面的本体——是团由无数冤魂组成的肉球,核心处嵌着颗小小的白檀珠,正是佛珠的本魂。
“原来如此……”李承道突然明白,“慧能大师的本魂就在白檀珠里!”
佛头珠悬在半空,白檀珠从肉球里挣脱出来,与它合在一起。金光中,慧能大师的身影缓缓浮现,双手合十,对着三人道:“该了结了。”
肉球发出最后的嘶吼,无数张脸同时转向李承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看清楚!”
幻境再次袭来,这次却无比清晰——当年师兄弟不是被怨灵杀死的,是为了保护他,用身体挡住了怨灵的攻击,临死前还在喊“承道快跑”。他因为过度恐惧产生了臆想,把自己的懦弱归咎于“妒嫉”。
“啊——!”李承道嘶吼着挥出雷诀,蓝紫色的电光劈在肉球上,与佛头珠的金光、融合符的红光形成三位一体。肉球在三色光芒中寸寸瓦解,每个冤魂消散前都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赵阳靠在石碑上,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笑着对林婉儿说:“符咒……是假的。”他指的是李承道给她的“监听器”,其实早就被他换成了真的护身符,“师父早就信你了,他只是……怕你出事。”
林婉儿的眼泪掉在符纸上,血痕里的“胎儿”突然动了动,化作道金光,钻进了佛头珠里。
金光散去时,慧能大师和肉球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串血檀佛珠躺在石碑前,珠子个个黯淡,像失去了所有血色。赵阳的身体渐渐变冷,嘴角却还挂着笑。李承道抱着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山风卷着黑雾散去,露出天边的鱼肚白。林婉儿捡起那串佛珠,佛头珠里的白檀珠泛着温润的光,像有生命似的。
她突然听见声极轻的婴儿啼哭,从佛珠里传出来,带着新生的暖意。
鸡鸣山的晨雾裹着血腥味,李承道蹲在石碑前,用道袍擦拭赵阳脸上的血污。少年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初升的朝阳,像两团熄灭的火。林婉儿站在一旁,手里攥着那串血檀佛珠,珠子褪去了血色,露出深褐色的木纹,佛头珠里的白檀珠却亮得惊人。
“该走了。”李承道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将赵阳的身体放平,用碎石堆了个简单的坟堆,坟前插着半截禅杖,“他娘的镯子,得找个地方埋了。”
林婉儿忽然听见佛珠发出“嗒”的轻响,像有人用指甲轻轻敲了敲。她低头看去,白檀珠里浮出个小小的影子,是个蜷缩的婴儿,正对着她眨眼睛。“赵师兄……”她喉咙发紧,“他是不是还在这儿?”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本陈老板的日记,撕下最后一页点燃。纸灰在风里打着旋,飘向坟堆的方向。“慧能早就算好了。”他看着燃烧的纸灰,“让赵阳带着佛头珠,既是诱饵,也是保护。怨灵吞噬佛头珠的瞬间,白檀珠里的本魂就会醒,这是早就设好的局。”
林婉儿突然想起赵阳临死前的话,摸向自己的颈间——那里还留着他掐出的红痕。袖袋里的“佛道融合符”不知何时飘了出来,落在佛珠上,符纸与木纹渐渐融为一体,莲花纹与符咒纠缠着,像两条交颈的蛇。
下山的路异常平静,那些扭曲的树木恢复了原状,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了,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场噩梦。走到山脚时,林婉儿看见个疯疯癫癫的身影,正蹲在路边用树枝画圈,嘴里反复念叨:“珠子在笑……它在笑……”
是陈老板。他的西装被撕成了条缕,头发像团乱草,眼睛里布满血丝,指着路边的草丛:“它就在那儿……你们看,它在笑……”
李承道走过去,拨开草丛,里面只有串普通的檀木佛珠,珠子光滑,没有丝毫血色。“这是你倒卖的假货。”他声音平淡,“真的已经被净化了。”
陈老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不!它没死!它说还要找替身!当年那个高僧……就是用自己的徒弟做替身才造出它的!”他突然指向林婉儿,“下一个是她!她小时候被珠子救过,早就和它缠上了!”
林婉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那个救过她的婆婆,临终前把半串佛珠塞给她,说“这珠子认主,以后它会护着你”。原来从那时起,她就成了怨灵选中的“替身”。
佛珠突然又“嗒”地响了声,白檀珠里的婴儿影子对着陈老板做了个鬼脸。陈老板惨叫着往后退,失足摔进路边的水沟,再也没爬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天空,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看到了自己的贪念。”李承道看着水沟里的尸体,“怨灵虽灭,但贪嗔痴还在,总会有人被反噬。”他转身看向林婉儿,“你打算怎么办?”
林婉儿举起佛珠,阳光透过白檀珠,在地上投下个温暖的光斑。“我想带它去宣城。”她想起小时候婆婆说过,宣城有座古寺,寺里的老和尚会净化邪物,“那里有真正的佛法,或许能让它彻底安息。”
李承道沉默半晌,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半块佛头珠的碎片——是刚才从赵阳伤口里找到的。“带上这个。”他把木盒塞进她手里,“这是慧能留下的本魂碎片,或许能帮上忙。”
分别时,林婉儿突然问:“师父,您不跟我一起去吗?”
李承道望着远处的群山,道袍在风里猎猎作响。“我得去找找当年的真相。”他指的是师兄弟的死因,“有些执念,总得自己了结。”他摸了摸心口的印记,那里已经不烫了,只留下淡淡的青痕,“你要记住,怨灵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底的鬼。”
三个月后,宣城古寺。
林婉儿跪在佛前,手里的血檀佛珠放在供桌上。白檀珠里的婴儿影子已经长大了些,能看出眉眼像赵阳,正绕着佛珠转圈。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手里转着串普通的佛珠,眼皮都没抬:“它已经不是怨灵了。”
“那它是什么?”林婉儿问。
“是执念的化身。”老和尚指了指佛珠,“高僧用心头血养它,本意是收纳世间的恶,却没算到恶里也藏着善。那个婴儿,是当年枉死的孕妇留下的善念,被怨灵裹了百年,如今终于自由了。”
他拿起佛珠,用清水冲洗,白檀珠突然发出耀眼的光,将整座佛堂照得如同白昼。光芒散去后,佛珠变成了串普通的白檀珠,佛头珠的位置嵌着块小小的玉,正是赵阳娘的银镯子碎片。
“它选择留在这里修行。”老和尚将白檀珠递给她,“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就像这珠子,既可成凶煞,亦可做法器。”
林婉儿接过白檀珠,珠子温润,带着阳光的温度。她走出佛堂时,看见寺外的桃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新做的道袍,正对着她笑。
“赵师兄?”林婉儿愣住了。
少年摸了摸后脑勺,胳膊上的旧疤变成了朵小小的莲花印记:“老和尚说,我是白檀珠里的善念所化,以后得跟着你,护着这珠子。”他手里拿着串桃木符,递给她,“师父让我交给你的,说‘以后别再被幻境骗了’。”
林婉儿看着手里的白檀珠,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突然笑了。阳光穿过桃树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个跳动的佛珠。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悠长而宁静。白檀珠在她掌心轻轻跳动,像颗鲜活的心脏。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关于善与恶,关于执念与放下,关于那些藏在佛珠里的,永远说不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