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小写师 作品

第291章 火葬场囚禁灵魂的尸体(第2页)

“你胡说!”林婉儿反驳,她记得李承道总在午夜对着一张女孩的照片发呆,照片上的女孩扎着羊角辫,左胸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传来打斗声。李承道的声音穿透铁门:“婉儿,照我说的做,主骨在西南方第三个柜,用桃木剑刺它的眉心!”

钢板门被猛地撞开,李承道冲了进来,左手握着半截桃木剑,剑身上沾着黑血。他身后跟着个黑影,是那个烧伤脸的小周,此刻却双眼翻白,嘴角流着涎水,像被人操控的木偶。

“师兄,好久不见。”钱立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扯开自己的道袍,胸口的六角星胎记突然渗出黑血,“当年你欠我的,今天该还了!”

小周突然扑向李承道,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直插他的胸口。李承道侧身躲过,桃木剑反手刺向小周的咽喉,却在刺中的瞬间停住——小周的后颈贴着张黄符,上面的咒文和李承道布袋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你当年教我的‘控尸符’,好用吗?”钱立大笑,他拍了拍手,十个玻璃柜的柜门同时打开,骨架们挣脱铁链,关节发出“咔哒”的声响,朝着李承道围过去。

林婉儿趁机拽起赵阳,往西南角跑。第三个玻璃柜里的女孩骨架,脖子上的玉佩正在发烫,竟和林婉儿口袋里的半块产生了共鸣,发出微弱的红光。

“就是这个!”林婉儿掏出李承道给的桃木剑,刚要刺下去,却看见骨架的胸骨上刻着行小字——“妹,婉儿,勿信他”。

“婉儿小心!”赵阳猛地推开她,自己却被身后扑来的骨架抓住。那骨架的手是用铁链做的,缠住赵阳的脚踝,勒出深深的血痕,和女尸脚踝的勒痕一模一样。

林婉儿看着桃木剑,又看向李承道。他正和钱立缠斗,桃木剑刺向钱立的胎记时,却故意偏了半寸。而钱立的目光,始终在林婉儿胸口的位置徘徊,像是在确认什么。

女孩骨架的手指突然动了,指向林婉儿的口袋。她掏出来一看,是张被血浸透的字条,是李承道的字迹:“钱立要的是你的心,不是血。他妹妹的主骨里,锁着你的一魂。”

玻璃柜突然炸裂,女孩骨架站了起来,胸口的咒文发出刺眼的红光。林婉儿的头一阵剧痛,无数陌生的记忆涌进来——火海里的哭喊,铁链锁身的冰冷,还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说:“别怕,姐姐会救你……”

骨架的手抓住林婉儿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骨上。那里的咒文突然钻进林婉儿的皮肤,顺着血管游走,最后停在她的左胸——月牙形的胎记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烧。

“原来……我才是主骨。”林婉儿喃喃自语,看向李承道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他正一剑刺穿钱立的肩膀,却在钱立倒地的瞬间,悄悄将半截桃木剑塞到他手里,剑柄对着林婉儿的方向。

桃木剑的尖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钱立握着剑柄的手在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兴奋。他肩头的血滴在地上,洇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每朵花都在慢慢变形,最后变成个小小的六角星。

“看到了吗?”钱立的声音像破锣,“你的胎记在发烫,那是我妹妹的魂在认亲!二十年前她没说完的话,今天该由你替她说——”

“闭嘴!”林婉儿猛地抽出藏在护士服里的剪刀,是刚才在工具间顺的,尖端对着自己的左胸,“主骨也好,祭品也罢,你敢动赵阳一根头发,我现在就划破胎记,让你妹妹的魂彻底散了!”

她的手在抖,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左胸的胎记烫得像块烙铁,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撞,想破体而出。透过阴阳眼,她看见无数细小的锁链从胎记里伸出来,缠向那些骨架,每根锁链的末端都连着张痛苦的脸。

赵阳还被骨架的铁链缠着脚踝,他咬着牙从地上摸起块碎玻璃,狠狠扎向骨架的关节。“婉儿别信他!”玻璃碴子嵌进骨头缝里,冒出股白烟,“我哥的日记里写了,主骨必须用至亲的血激活,他根本不是你哥!”

“是不是,验验就知道了。”钱立突然笑了,他拽过被桃木剑钉在墙上的小周,一把撕下他后颈的符纸。小周像断了线的木偶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左手慢慢抬起,指向最中间的玻璃柜——那里的女孩骨架脖子上,挂着块完整的月牙形玉佩。

李承道突然冲过去想抢玉佩,钱立早有防备,甩出条铁链缠住他的腰。“师兄,别装了。”钱立的脚踩在李承道的手背,桃木剑从他手里脱落,“当年若不是你偷了《阴符经》里的‘换魂术’,我妹妹怎么会变成主骨?”

铁链勒得李承道咳出一口血,血溅在地上,竟和钱立的血融在一起,变成团黑色的雾气。“是我错了……”他的声音嘶哑,皱纹里淌下浑浊的泪,“但我从没害过她,我只是想让她活下去……”

“活下去?”钱立猛地踹向李承道的胸口,“像林婉儿这样,被你当容器养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年给她喝的‘安神汤’里,都加了锁魂草?”

林婉儿如遭雷击。她想起每年生辰,李承道都会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说能压制她的阴阳眼。喝下去后确实会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总觉得脑子里像少了点什么。

“咔哒——”赵阳脚踝的铁链突然松了。缠住他的骨架开始发抖,胸骨上的咒文慢慢褪色,最后变成个模糊的“峰”字。赵阳趁机抽出脚,扑过去捡起李承道掉落的桃木剑,剑柄上还沾着李承道的血。

“哥?”赵阳看着骨架,它的手指正指向地下室角落的一个铁笼,笼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锁。赵阳冲过去踹开锁,笼子里蜷缩着个人,正是赵峰!他双眼紧闭,胸口起伏微弱,左胸插着根细管,管里的血正顺着橡皮管,流进最中间的玻璃柜——女孩骨架的胸腔里。

“原来阵眼是我哥的血!”赵阳目眦欲裂,挥剑砍向橡皮管。剑锋刚碰到管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

“太晚了。”钱立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墙上的挂钟开始倒转,指针从九点跳向十点,再跳到十一点,最后死死钉在十二点的位置。“子时到了!”

十个玻璃柜里的骨架同时抬起头,眼窝中燃起绿色的火焰。最中间的女孩骨架突然动了,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一步步走向林婉儿。它的手按在林婉儿的左胸上,胎记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像有把刀在往里剜。

林婉儿在剧痛中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画面:火海里,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把半块玉佩塞进她怀里,自己却被倒下的横梁压住。李承道冲进来想救她们,钱立却举着铁链拦住他,嘶吼着“用她的命换我妹的命”。

“是你……”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她看着女孩骨架脖子上的玉佩,和自己怀里的半块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月亮。“你才是我亲姐姐。”

女孩骨架的手突然指向钱立,胸骨上的咒文开始发烫,冒出白烟。钱立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本该听我的!”

“因为她恨的是你。”李承道挣扎着站起来,胸口的血染红了道袍,“当年你为了练咒术,亲手把她推进火里,说这样才能让她的魂更‘纯’。”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三个年轻人——年轻时的他,钱立,还有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女人的左胸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她是我们三个人的妹妹。”李承道的声音哽咽,“你妈是我爹的续弦,她生婉儿时难产死了,你为了独占家产,才编造了‘镇魂血’的谎话。”

钱立的脸瞬间扭曲,他抓起地上的桃木剑,疯了似的刺向女孩骨架:“都是假的!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剑锋刺中骨架的瞬间,女孩骨架突然爆开,化作无数道红光,钻进地下室所有人的身体里。赵峰猛地睁开眼,胸口的细管“啪”地断裂,血溅在钱立的脸上。钱立发出一声惨叫,胸前的六角星胎记开始冒烟,皮肤像被火烧一样卷曲起来。

“锁魂者,终被魂锁……”无数个声音在地下室回荡,是那些被囚禁的亡魂在嘶吼。钱立的身体被红光缠绕,慢慢变成具骨架,胸骨上刻满了他自己写的咒文,最后“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铁链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把碎骨串成一串,挂在天花板上。

李承道瘫坐在地,看着林婉儿,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婉婉,对不起……”

林婉儿没理他,她走到赵峰身边,用剪刀剪开他胸口的衣服。赵峰的左胸有块淡红色的印记,正在慢慢消退——那是被细管长期贴着留下的,形状像个小小的六角星。

“他用活人当‘养魂器’。”林婉儿的声音冰冷,她捡起地上的照骨镜碎片,镜中映出李承道的后背,那里用朱砂画着个没完成的咒阵,阵眼的位置,正好对着林婉儿的胎记。

赵阳突然指向天花板,那里的铁链串着钱立的碎骨,正在慢慢转动,像个巨大的罗盘。“快看!那些骨头在拼字!”

碎骨转动的轨迹越来越清晰,最后组成三个字——“还有我”。

地下室的地面突然裂开,一只惨白的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抓住了李承道的脚踝。李承道发出一声惨叫,被缓缓拖向裂缝,他伸出手想抓林婉儿,嘴里喊着:“救我!我是你师父啊!”

林婉儿看着他,突然想起女孩骨架最后看她的眼神,那不是恨,而是解脱。她后退一步,任由李承道的手从她指尖滑落,坠入黑暗。

裂缝慢慢合拢,地上只留下半截桃木剑,和一张被血浸透的字条,是李承道的字迹:“换魂术需以师命为引,我若不死,你永远是主骨的容器。”

赵阳扶着赵峰站起来,兄弟俩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林婉儿的左胸,月牙形的胎记正在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地下室的十个玻璃柜同时碎裂,骨架化作灰烬,被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

只有天花板上的铁链还在轻轻晃动,钱立的碎骨碰撞着,发出“叮铃”的声响,像串诡异的风铃。

地下室的裂缝合拢处,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像未干的血。林婉儿盯着那片湿润的水泥地,忽然发现液体在地面聚成个模糊的符号——和钱立胸骨上的六角星一模一样,只是缺了一角。

“走!”赵阳背起虚弱的赵峰,他的手还在抖,照骨镜的碎片在口袋里硌着皮肤,“这里不能待了,天快亮了。”

林婉儿最后看了眼天花板,铁链串着的碎骨还在晃,只是碰撞声越来越弱,像人的呼吸渐渐平息。她捡起地上的半截桃木剑,剑刃上的黑血已经凝固,隐约能看出上面刻着的“道”字,被血糊了一半。

凌晨四点的火葬场,弥漫着股焦糊味。马六倒在门卫室门口,左眼的空洞里塞着半串佛珠,嘴角带着丝诡异的笑。他脚边的收音机还在响,沙沙的杂音里,偶尔能听到铁链拖地的声响。

“哥,你还记得啥?”赵阳把赵峰放在面包车里,车里的后视镜蒙着层灰,擦干净后,镜中映出的后座上,似乎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捏着半块玉佩。

赵峰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他……他们用我的血喂骨头……第七个……还差一个……”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些黑痰,里面混着细小的骨头渣。

林婉儿的心猛地一沉。十具骨架,钱立是第十个,那“第七个”是谁?她摸向自己的左臂,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痕,像被铁链勒过,形状和女尸脚踝的勒痕分毫不差。

车刚开出火葬场的大门,林婉儿突然叫停:“等等!”她推开车门,往焚化炉的方向跑。晨光熹微中,焚化炉的烟囱还在冒白烟,炉口的灰烬里,插着根没烧透的桃木枝,枝上挂着块道袍碎片。

她蹲下身,在灰烬里摸索,指尖触到个冰凉的东西——是李承道一直戴着的护身符,里面塞着张照片,是二十年前的三个孩子:扎羊角辫的女孩,抱着她的小男孩,还有个躲在树后的小女孩,左胸别着朵纸扎的白菊。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三妹婉儿,二妹清月,大哥承道。”

林婉儿的手开始发抖。清月是女孩骨家的名字,李承道是大哥,那她……

“婉儿!快上车!”赵阳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面包车里,赵峰正对着空气说话,手指着后座,嘴里不停念叨“别锁我”。

林婉儿把照片塞进怀里,转身往回跑。经过停尸房时,她看见7号冷藏柜的门敞开着,里面放着件叠得整齐的护士服,领口别着的纸白菊,不知何时变成了真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车开出去很远,林婉儿回头看,焚心苑的轮廓在晨雾里像块巨大的墓碑。她忽然想起钱立临死前的话——“每个焚化炉里,都藏着不愿走的魂”,此刻才明白,那些魂不是被锁着,而是在等一个道歉。

半个月后,赵峰醒了。他说自己被关在地下密室时,总听见有人在哭,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知道哭的人在说“骨头冷”。他还说,钱立每天午夜都会对着女孩骨架磕头,嘴里念叨“再等等,就差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是谁?”赵阳追问。

赵峰的眼神变得恐惧,他指着林婉儿,又指着自己,最后指向窗外——那里是火葬场的方向,据说政府要把那里改成公园,施工队挖地基时,挖出了十具被铁链串着的骨架,每具胸骨上都刻着咒文,最中间那具的脖子上,挂着半块月牙形玉佩。

林婉儿没去看那些骨架。她把李承道的道袍洗干净,晾在院子里,风一吹,衣角扬起,露出里面缝着的张字条,是清月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哥,别信他,他要的是婉儿的命。”

这天晚上,林婉儿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焚化炉前,李承道穿着干净的道袍,正往炉里添柴。火光照亮他的脸,没有皱纹,像年轻时的模样。“婉婉,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说。

炉里烧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串铁链,每节链环上都刻着名字,最后一节刻着“李承道”。铁链烧化后,升起道白烟,变成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冲林婉儿挥挥手,慢慢消散在晨光里。

林婉儿醒来时,发现枕头边放着块完整的月牙玉佩,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她摸向自己的左胸,胎记消失的地方,皮肤光滑如初,却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像有根细针在轻轻扎。

半年后,焚心苑公园对外开放。林婉儿和赵阳去的时候,正赶上工人在种白菊,说是要净化土壤。赵阳指着最中间的花坛:“听说这里埋着那块刻着‘药贵真,方贵活’的石碑,是从火葬场废墟里挖出来的。”

林婉儿没说话,只是看着花坛里的白菊。风吹过,花瓣落了一地,像谁在无声地哭泣。她忽然想起李承道说过的话——“魂怕的不是火,是被人忘了”。

离开时,林婉儿在公园门口买了串糖葫芦,递给卖糖人的老头。老头接过钱时,她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个淡淡的六角星印记,像被什么东西烫过。

“您以前在火葬场工作?”林婉儿问。

老头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嘴:“很多年前了,那时钱老板还年轻,总跟在一个道士后面,喊他‘师兄’。”他指了指公园深处,“那里以前有个焚化炉,烧过一个道士,烧的时候啊,炉里飘出股白菊香,怪得很。”

林婉儿回头,夕阳正落在公园的钟楼顶上,钟面的玻璃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正对着她笑。

风吹过,带来远处白菊的香气,混着点淡淡的焦糊味,像焚心苑最后一次火化时,飘在空气里的味道。林婉儿摸了摸怀里的玉佩,突然明白,有些债,不是用命能还的,得用一辈子的记挂。

而那些被记住的魂,终究会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