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血火涞水,铁骑初鸣(第2页)

火势已吞没半座粮草营,黑烟裹着火星直冲云霄,像根倒插的黑柱子。

他摸了摸怀中的平安符,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还带着体温,突然想起林婉昨日说的话:"打仗要像点篝火,先烧最干的柴。"

小主,

此刻这把火烧得正好。

蓟城城楼上,林婉的指尖掐进城墙砖缝里。

她望着信使快马驰来,马背上的红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团跳动的火。"夫人!"小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前线捷报!"

她接过染血的帛书时,指腹触到了熟悉的墨痕——是叶阳的亲兵队长张寒的字,"左翼粮草尽毁,斩敌三百,我军伤五十"。

林婉望着"伤五十"那三个字,喉咙突然发紧。

她摸了摸腹间的隆起,那里的小生命正踢她,像是在说"莫怕"。

"备车。"她将帛书塞进袖中,转身时披风扫过城垛上的积雪,"通知医馆,带足金疮药;让工坊把投石机零件装wagon,连夜运。"小丫头愣了愣:"夫人,天快黑了......"

"天黑才好走。"林婉抚了抚发间的银簪——那是叶阳从易水捡的碎玉磨的,"挑三百个熟悉涞水地形的猎户,让影卫混进民夫队。"她想起前日叶阳说的"后勤线比刀刃还脆",又补了句,"每队跟十个影卫,穿粗布衣服,别带兵器。"

小丫头跑开时,林婉望着西边的天空。

残阳把云染成血红色,像极了涞水河畔的火光。

她摸出怀里的药囊,里面装着叶阳前日咳出来的血——他总说"北方的风硬,刮嗓子",可她知道,那是冰水里泡久了落下的寒疾。

"一定要活着。"她对着风轻声说,腹间的胎动突然剧烈起来,像是在应和。

午后的涞水东岸,叶阳的甲叶上还沾着血。

他蹲在土坡后,望着对岸秦军如蚁群般移动——王翦的黑旗升起来了,中军的战鼓敲得地都在颤。"太子,秦狗动了!"张寒的声音带着焦急,"左翼补了三千重甲,右翼调了五千步卒!"

叶阳扯下块布擦剑,血渍在布上晕开,像朵枯萎的花。

他想起林婉画的战备图,图上涞水东岸的高地标着"可守",高地后的灌木丛画着圈,写着"火油可埋"。"传令。"他将剑插入鞘中,金属摩擦声惊飞了几只麻雀,"前锋退往高地,后队断后。"

"那火油......"

"点。"叶阳望着灌木丛的方向,那里的枯草被晨露浸得发暗,可他知道,下面埋着二十瓮火油,"等秦狗追到灌木丛,火箭齐发。"

张寒领命而去时,叶阳听见了马蹄声——秦军的追击骑到了。

他翻身上马,枣红马的鬃毛被血浸透,结成硬痂。"走!"他一夹马腹,马臀上的箭伤渗出血来,却仍拼力往前冲。

身后传来喊杀声,他数着步数,当"一百"在心里念完时,灌木丛已近在眼前。

"放!"

数百支火箭划破天空,带着尾焰扎进灌木丛。

火油遇火即爆,炸起的火浪足有两丈高。

叶阳回头,看见追击的秦军骑兵被火墙拦在身后,马匹惊嘶着人立,骑士们滚下马背,身上的甲叶被烧得通红,像一串移动的火把。

"撤!"他吼了一嗓子,声音被火声吞没。

枣红马突然踉跄,他低头,看见马腹插着支箭,血正汩汩往外冒。

他翻身滚下马背,看见张寒的马冲过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太子!"

暮色降临时,营地的篝火映着众人的脸。

叶阳坐在土墩上,望着地图上的云岭关——那是秦军南北联系的咽喉,标着"易守难攻"四个字被他用朱笔圈了又圈。

"今日虽胜,可王翦的主力还在。"他敲了敲地图,"必须速战速决。"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影卫捧着个木匣进来:"夫人密信。"

林婉的字迹娟秀,说楚国答应七日出兵井陉,但要军械图谱和战术手册。

叶阳望着跳动的篝火,火星溅在帛书上,烫出个小洞。

他想起乐乘——那员老将熟悉楚地,与项燕有旧,"让乐乘带图谱去。"他说,"连夜启程。"

帐外的北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叶阳摸出平安符,并蒂莲的针脚在火光下泛着暖光。

他望着地图上的云岭关,那里的标记被雪水晕开,像团待染的墨。

"明日。"他轻声说,"明日清晨......"

晨雾未散时,叶阳站在营地外。

他望着五千精锐轻装简行,马背上的行囊里装着三日的干粮,兵器擦得发亮,在雾中泛着冷光。

枣红马的伤已经包扎,此刻正用脑袋蹭他的手背,像在催他启程。

"走。"他翻身上马,剑指北方。

雾里传来零星的马蹄声,渐去渐远,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向着云岭关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