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风起易水,雷动燕山(第2页)

"张叔,今日粮册可核对清楚?"林婉放轻声音。

旧吏猛地抬头,额角沁出细汗:"清...清楚了,夫人。"他的手在发抖,林婉注意到他腰间的玉坠——那是前日他说要送儿子的生辰礼,"犬子...犬子他..."

"影卫。"林婉突然提高声音。

暗处闪出两个身影,她指了指旧吏,"送张叔去后勤处管草料,顺便..."她压低声音,"把他夫人和儿子送去辽东,走密道。"旧吏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林婉拍了拍他手背,"你儿子在辽东等你打完这仗,到时候...我让人送坛好酒。"

易水的冰面泛着冷光时,叶阳的马蹄正踏碎岸边的薄冰。

前军探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乐乘半边脸沾着血,铠甲下摆结着冰坨:"太子!

秦军先锋在涞水架桥,已经铺了半座!"

叶阳猛地勒住马,冰碴溅到脸上,疼得他眯起眼。

他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火把,想起三日前和乐毅站在水坝上的对话:"若秦军渡河,便开闸。"此刻他摸向腰间的令旗,红色丝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传我令,工兵营开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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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口轰鸣的瞬间,叶阳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冰水混着泥沙倾泻而下,像条翻江倒海的白龙,撞向涞水中央的浮桥。

秦军的喊叫声被水声吞没,有人抓着断木在浪里扑腾,有人抱着马腿往岸边游,火把被冲得七零八落,像撒进河里的星子。

"好!"项燕的玄铁枪重重砸在冰面上,震得冰屑四溅,"至少能拖他们三日!"

叶阳望着退去的洪水,泥滩上横七竖八躺着秦军的甲胄、断剑,还有没来得及拆的桥板。

他摸出酒囊灌了口,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痛——这痛让他清醒,让他想起林婉画的战备图,想起校场里红着眼喊"愿为太子死战"的士兵,想起城墙上交叠的影子。

"太子!

咸阳密报!"影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阳接过血书时,指腹擦过未干的血渍,还带着凉意。"燕非孤也,天下皆可为敌!"公子高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握着断剑刻上去的。

叶阳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嘴角慢慢扬起。

他把血书揣进怀里,那里还放着林婉前日塞给他的平安符,绣着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她孕初期总犯困,说是熬了半宿绣的。

"传我命令。"他抽出佩剑,剑尖挑开晨雾,"明日辰时,全线出击!"

战鼓声骤然响起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蓟城的城墙根下,士兵们啃着热乎的锅盔,往箭筒里装淬毒的箭簇;易水岸边,工兵们正往马车上装滚木礌石,马蹄声、喊杀声、磨刀声混作一团,像一锅煮沸的水。

林婉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渐起的尘烟。

她摸了摸腹间的隆起,那里有个小生命正踢她——许是被战鼓声惊醒了。

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她却觉得暖,像是叶阳昨日吻她发顶时的温度。

"夫人!"医馆的小丫头跑过来,手里举着她抄的止血方,"民女们都学会扎止血带了!"

林婉接过方,望着丫头冻红的鼻尖笑了。

她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有朝霞正漫过云层,像极了前日校场里那串跳动的红巾。

战鼓还在响,一声,两声,与远处的雷声应和着。

那不是心跳,是觉醒——是燕国的觉醒,是天下被压迫者的觉醒。

叶阳说他们是点燃火种的人,此刻她忽然明白,这火种从来不是一个人能点燃的。

它藏在老匠头的毒箭里,藏在百夫长脖颈的红巾里,藏在易水的洪水里,藏在每一个不愿屈膝的人骨血里。

"擂鼓!"叶阳的声音混着战鼓震彻天地。

"杀——"

喊杀声里,燕国的战旗猎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