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的老母亲 作品

第392章 风起青萍

晨光漫过帐帘时,郑灵萱的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那枚玉佩的温度。

她站在营地最高处的木台边缘,山雾像被揉碎的棉絮裹着她的青衫,远处灶房飘来的枣香混着新翻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这本该是个让人安心的清晨,可她望着顾修然离去的山路,喉间总像卡着片碎冰。

"他走得太急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清风的声音压得很低,粗布短打蹭过木栏发出沙沙响。

这位护江盟的武教头昨夜守了半宿夜,眼下还泛着青黑,指节抵着木台边缘,指腹上的老茧蹭得木板吱呀,"您记不记得上个月在衡阳城,他为救紫儿硬接了铁爪门三掌?

当时那玉牌就贴身挂着,说是什么母亲临终塞给他的命根子。"

郑灵萱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玉佩。

半枚金焰半柄剑的纹路在晨露里泛着温润的光,可她忽然想起昨夜顾修然转身时,青衫扫落的密报上"武林共主"四个字——他总说自己是沾血的钥匙,可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共主之位。

"您看。"清风伸手指向木台下方。

营地里,紫儿正踮脚给菜苗浇水,竹桶撞在陶盆上发出脆响;林婉儿的药童抱着药篓跑过,腰间的铜铃叮咚。

这些都是他们用半年时间在乱山岗上垒起的烟火气,"他说要刨了天枢的根,可天枢的老巢在哪?

二十年了,连玄冥教都只听过他们的传说。"

郑灵萱突然攥紧玉佩。

羊脂玉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这才发现玉佩背面有条极细的纹路,不仔细摸根本察觉不到。

指甲轻轻一挑,半枚玉佩竟像花瓣般绽开,一片裹着蜂蜡的微型羊皮卷"啪"地落在她手心里。

"是地图!"紫儿不知何时跑了上来,发辫上沾着菜叶子,凑过来看时鼻尖几乎要碰到羊皮卷,"我阿爷说过,古早的密图都用蜂蜡封,怕潮......"话音未落就被清风轻轻拽到身后——护江盟的规矩,密事面前,连最亲的人也要避一避。

郑灵萱展开羊皮卷的手在抖。

泛黄的绢帛上画着七座相连的山峰,其中第三座山坳处用朱砂画了个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守界人之钥"。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喉结上下滚动,想起顾修然说"天枢要我做钥匙"时,眼底那抹她从未见过的晦涩。

"唐三娘!"她转身大步往营帐走,鞋跟在木台上敲出急响,"赵无极!"

唐三娘是跟着声音撞进帐的。

这位擅长追踪的游侠儿腰间追魂铃叮当作响,发间的银簪刮过帐帘,"找我?

我刚在林子里发现三拨生面孔,领头的那个......"

"先看这个。"郑灵萱将羊皮卷拍在案上,烛火被她带起的风掀得乱晃,映得她眼尾的细纹忽明忽暗,"查这处红圈的位置,要最快。"

赵无极抱臂站在帐口,玄色大氅还沾着晨露,闻言眯起眼凑近。

这位曾被血瞳教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的散修高手,指节叩了叩地图上的山峰,"七峰山?

我年轻时在西北见过类似的山势,不过......"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守界人之钥"几个字,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下去。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郑灵萱刚要开口,却见紫儿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块带血的碎布,"晨巡的兄弟在西坡发现的,沾了玄冥教的蚀骨粉。"她的声音发颤,碎布上暗红的血迹已经发黑,边缘还卷着焦痕。

同一时间,二十里外的密林中,李不凡的手指深深抠进腐叶里。

他的左肩插着半截断箭,伤口正渗出黑血——那是护江盟特制的淬毒箭,他拼着震碎心脉才从大牢里逃出来。

远处传来巡山犬的吠叫,他咬着牙撑起身子,将怀里的密信塞进树洞里,"血瞳母体......"他对着树洞喘息,喉间腥甜直涌,"未......未融合......钥匙......"

树后转出道青影。

叶知秋的宽袖扫过沾露的野莓,他弯腰拾起密信时,指尖在"钥匙"二字上停顿片刻,抬头时目光像穿过层层雾霭,"你撑着。"他摸出个瓷瓶要喂药,李不凡却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告诉她......若不能掌控钥匙......"话音未落,他的手无力垂落,瞳孔渐渐涣散。

叶知秋将密信贴身收好,转身时瞥见远处山尖的晨雾突然翻涌。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方向,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像是听见了什么遥远的呼唤,又像是预见了什么即将掀起的风暴。

"主子!"帐外传来唐三娘的唤声,她的追魂铃比平日响得更急,"七峰山的消息查着了——"

郑灵萱猛地抬头,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簇跳动的光。

帐帘被唐三娘撞得哗啦作响时,追魂铃的脆响几乎要刺破耳膜。

她鬓角沾着草屑,腰间的牛皮水囊还往下滴着山泉水,"七峰山那处红圈!"她手指重重戳在羊皮卷上,指甲盖都泛了白,"是青萍谷!"

郑灵萱的指尖在"守界人之钥"几个字上顿住。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闷响——青萍谷的传说她听过,说是上古修士埋骨地,谷口有千丈断崖,崖底全是吃人的瘴气,近百年进去的江湖客,连半片衣角都没飘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