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矿井深处(第2页)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了扭打在一起的几人!
“是他们!是他们先动手!想……想强暴她!”
雷斯喘着粗气,指着地上哀嚎的刀疤脸等人,用蹩脚的英语大声吼道,脸上带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占据道德高地的急切。
富江紧握着镐柄,胸口剧烈起伏,灰色的囚服在撕扯中更加凌乱,脸上沾满泥灰,眼神却冰冷如刀,死死盯着地上的施暴者。
狱警迅速控制了局面。
刀疤脸和那个被雷斯撞晕的囚犯被粗暴地拖了起来,小腿骨折的那个则被担架抬走,一路发出痛苦的呻吟。
很快,警卫队长伊万诺夫那魁梧如熊、带着刀疤的身影出现在矿洞入口。
他冷冷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听着狱警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刀疤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扰乱生产秩序,暴力袭击其他囚犯。”
伊万诺夫的声音冰冷而平缓,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判决书,“根据惩戒条例,第7组(刀疤脸等人所属)三人,禁闭延长至一周,苦役等级提升至最高,配给减半。”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雷斯和富江,那眼神如同看两只惹了麻烦的虫子,“至于你们……反抗过当,耽误了整条作业线的工期。禁闭室,三天。立刻执行。”
没有辩解的机会,没有多余的废话。
在狱警粗暴的推搡和呵斥下,雷斯和富江被戴上了更沉重的镣铐,押离了闷热嘈杂、如同地狱熔炉般的矿洞,走向监狱深处另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禁闭室。
与矿洞的闷热嘈杂截然相反,禁闭室是另一种极致的地狱。
“哐当!”
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关闭、锁死。
瞬间,世界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富江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和刺目的白光冲击得几乎眩晕。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遮挡眼睛,却发现手腕依旧被沉重的合金手铐束缚着。
纯白。
目光所及,全是纯白。
墙壁、天花板、地面,都覆盖着一种光滑、冰冷、毫无瑕疵的纯白色高密度聚合物材料。
没有窗户,没有缝隙,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
头顶一盏巨大的、散发着惨白冷光的Led灯,如同小太阳般悬在房间正中央,24小时不间断地照射着每一个角落,没有阴影,没有明暗变化,只有永恒的、令人无处遁形的强光!
空气带着一股消毒水过度使用后的、冰冷刺鼻的气味,凝滞得如同固体。
这里没有任何家具,没有任何物品。只有光滑的白色地面,冰冷刺骨。
唯一的声音,是富江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
一种极其细微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如同水滴般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精神崩溃的倒计时。
“妈的……纯白地狱……”
雷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暴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也被关在这里,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断。
他高大的身躯在这片纯白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渺小,橙色的囚服是视野里唯一的异色,却也刺眼得像一个污点。
他烦躁地用戴着镣铐的拳头捶了一下光滑的墙壁,只发出沉闷的“咚”一声,没有任何回响。
很快,墙壁上一个狭窄的、如同银行At机取款口大小的金属小窗无声滑开。
一份“食物”被推了进来——
一个同样纯白色的塑料餐盘,上面是同样纯白色的米饭,旁边放着一小盒同样纯白色的牛奶。
没有任何配菜,没有任何调味,只有最原始、最单调的白色。
富江看着那份食物,强烈的反胃感再次涌上喉咙。
这纯白的环境,纯白的食物……
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它剥夺了人所有的感官刺激,只剩下单调和虚无,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最坚韧的意志。
她强迫自己拿起那冰冷的塑料勺,舀起一勺寡淡无味、如同嚼蜡的白米饭。
牛奶喝下去,也是冰冷的、毫无香气的液体。
每一口吞咽,都像是在吞食这令人绝望的白色本身。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永恒的强光和死寂。
雷斯起初还在烦躁地踱步、咒骂,但很快,他也陷入了沉默,背靠着冰冷的白色墙壁滑坐下去,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永不熄灭的惨白光源。
那细微的“滴答”声,如同魔咒,不断敲打着他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三天。
在这片纯白的炼狱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富江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强光的灼烧和死寂的侵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块,正在一点点融化、蒸发。
她紧紧闭上眼,试图在脑海中描绘爱音的脸,描绘那些发霉的面包棋子,描绘窗外呼啸的寒风和墨黑色的北冰洋……
这是她对抗这片纯白虚无的唯一武器。
与此同时,在监狱建筑群外围的垃圾处理区。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和冰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爱音单薄的身体。
她穿着灰色的囚服,外面套着一件破旧不堪、几乎无法御寒的帆布工作服,正费力地将一桶桶散发着恶臭的厨余垃圾、破碎的包装物和废弃的工业零件,倾倒进一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履带式垃圾压缩车斗里。
恶臭混合着寒风,几乎让她窒息。
每一次弯腰、拖拽沉重的垃圾桶,都让她额角那道伤疤隐隐作痛。
突然,一阵喧闹的咆哮和咒骂声从监狱主入口方向传来。
爱音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望去。
只见几名狱警正粗暴地将三个穿着橙色囚服、鼻青脸肿、其中一个腿上还打着简陋夹板的囚犯(正是刀疤脸等人)塞进一辆涂着深灰色迷彩、装甲厚重的轮式囚车。
那三个囚犯还在徒劳地挣扎、叫骂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混蛋!放开我!”
“我们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婊子和那个阿萨拉杂种……”
“不要送我们去北边!求求你们!不要去北边!”
狱警毫不理会,像塞货物一样将他们粗暴地推进车厢,“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装甲车门。
引擎轰鸣,囚车碾过覆盖着冰雪的冻土,卷起一片雪尘,朝着监狱北方的茫茫冰原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雪幕之中。
岛的北方是什么?
爱音不知道。
监狱里关于北方的传说很多:
有说是更隐蔽、更残酷的惩戒矿洞;
有说是直接丢弃重刑犯的冰海悬崖;
最恐怖的传言,是说那里是处理“废料”的焚烧场——
不只是垃圾,还有失去劳动能力的、或者像刀疤脸这样屡教不改的“废料”囚犯……
一股寒意,比北冰洋的寒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爱音的心脏。
她呆呆地望着囚车消失的方向,忘记了手中的垃圾桶,忘记了刺骨的寒冷。
“看什么看!干活!”
一声粗暴的呵斥伴随着后背被狠狠踹了一脚!
剧痛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是负责监工的狱警。
爱音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和心中的惊涛骇浪,重新弯下腰,抓住冰冷的垃圾桶把手,将那令人作呕的垃圾继续倒入压缩车斗。
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混合着屈辱的冷汗。
她低下头,在倾倒垃圾的瞬间,目光极其隐蔽、极其迅速地扫过车斗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混杂在油腻的残渣和破碎的零件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形状不规则的碎片,像是某种精密器械断裂的一角。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北方……
金属碎片……
雷斯和富江被关禁闭……
还有自己每日进出时,被蒙住眼睛也无法完全隔绝的、对路线和守卫规律的碎片记忆……
如同散乱的拼图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她必须拿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