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卫兵 作品

第3章 急诊室与金丝雀(第2页)

助理如蒙大赦,立刻恭敬地接过卡片,熟练地操作起来。几秒钟后,“交易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清脆得如同耳光,狠狠扇在司马茜脸上。

宇文弘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司马茜。那目光,像手术刀般冰冷锐利,上下打量着她赤着的双脚、凌乱的头发、泪痕狼藉的脸颊和裹在身上皱巴巴的大衣。他眉头紧锁,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和……厌恶。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宇文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哭哭啼啼,衣衫不整,赤着双脚!像个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宇文家少奶奶的体统和仪态?!”

司马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唇翕动着,想辩解,想说自己是因为担心宇文杰……但在宇文弘那洞穿一切、毫无温度的目光逼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更汹涌的泪水。

宇文夫人,那个永远妆容精致、如同橱窗模特般的女人,此刻也走上前,用一方带着高级香水味的真丝手帕,极其优雅地掩了掩鼻尖,仿佛司马茜身上的狼狈和泪水是什么污秽之物。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淬毒的针:

“茜茜啊,不是妈说你。杰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需要静养,需要精心照顾。你是怎么当人家妻子的?让他半夜里病成这样?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宇文家的脸面往哪搁?”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司马茜手中的附属卡,“还有,这卡……杰给你是让你维持必要的体面开销,不是让你胡乱花用的!才多少日子,额度就没了?你这样,怎么让人放心把杰交给你照顾?”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司马茜早已鲜血淋漓的心上。丈夫生死未卜,公婆关心的不是他的病情,而是她的仪态、她的花钱、宇文家的脸面!他们甚至没有问一句宇文杰现在情况如何!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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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杰他……”她试图开口,声音嘶哑颤抖。 “好了!”宇文弘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杰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不用你在这里添乱!哭哭啼啼,只会影响医生判断和杰的情绪!”

他转向王伯,下达命令,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情味:

“王管家,送少夫人回去!好好休息,收拾好自己!没有我的允许,暂时不用来医院了!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比你懂得照顾病人!”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钉在司马茜脸上,带着赤裸裸的警告:“记住你的身份!你的责任是照顾好自己,维持好宇文家少奶奶的体面和……安静!明白吗?!”

“暂时不用来医院了……” “维持体面和安静……” 这些话像冰冷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司马茜的脖子上。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王伯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如同执行命令的机器,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夫人,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巨大的iCu自动门依旧冰冷地紧闭着,里面躺着她生死未卜的丈夫。门外,是公婆冰冷的命令和管家不容置疑的“护送”。司马茜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隔绝生死的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更深的血痕。她咬着牙,将汹涌的泪水和几乎冲口而出的悲鸣死死咽了回去。她挺直了脊背,尽管那脊梁骨仿佛随时会碎裂。她不能倒,不能在这里倒下让宇文家的人看更大的笑话!她迈开脚步,赤脚踩在冰冷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尊严,在王伯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向电梯。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凉和绝望。金丝雀不仅被关在笼子里,更在濒死的伴侣面前,被强行剥夺了靠近和守护的权利,只为了那该死的“体面”!

回到“栖云苑”那巨大而冰冷的牢笼,已是后半夜。别墅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死寂。王伯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一路“护送”她到主卧门口,微微躬身:“少夫人,请早些休息。有任何需要,请按铃。” 说完,便悄无声息地退下,留下司马茜独自一人,面对着这间奢华无比却如同坟墓般的卧室。

她反手锁上门,背脊抵着冰凉厚重的实木门板,身体才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缓缓滑落在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薄薄的睡袍,寒气直透骨髓。巨大的疲惫、恐惧、屈辱、愤怒、无助……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呜咽。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丝滑的睡袍面料。

哭了不知多久,直到嗓子嘶哑,眼睛肿痛,她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精心保养的皮肤被泪水浸泡得有些发红发皱,眼神空洞得可怕。她环视着这间巨大的卧室:价值连城的古董家具,墙上挂着抽象派名画,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巨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高定……这一切,都是她曾经梦寐以求、并为之付出婚姻代价的“宝马车”内的风景。可如今,坐在这“车”里,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丈夫在生死线上挣扎,她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还要被指责仪态不佳、花钱过度!这哪里是享福?分明是披着金缕玉衣的活殉葬!

她踉跄着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她看着玻璃上自己狼狈憔悴的倒影,那个曾经容光焕发、一心只想嫁入豪门的司马茜,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她颤抖着手,从睡袍口袋里摸出那张冰冷的、显示“交易失败”的附属卡。宇文夫人那句“不是让你胡乱花用的”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

一股强烈的、带着自毁倾向的冲动攫住了她!她需要发泄!需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屈辱!她猛地转身,如同疯了一般冲进那间巨大的、堪比精品店的衣帽间!

“刷啦!”她粗暴地拉开一排衣柜门!里面挂满了当季新款的高定礼服、套装、连衣裙,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标签都未曾拆下。

“不是说我花钱吗?!不是说我败家吗?!”她嘶哑地低吼着,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她随手抓起一件香奈儿的斜纹软呢外套,狠狠地摔在地上!昂贵的面料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我花!我败给你们看!”她又抓起一件迪奥的蕾丝长裙,看也不看,用力撕扯!坚韧的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一见!又一件!爱马仕的丝巾、Lv的限量手袋、华伦天奴的高跟鞋……所有象征着身份、地位、宇文家“体面”的奢侈品,都成了她发泄怒火和绝望的靶子!她抓起它们,狠狠地砸向光洁的墙壁!砸向巨大的穿衣镜!砸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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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个限量版手袋砸在镜子上! “哗啦!”一瓶未开封的顶级香水被摔得粉碎,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气瞬间爆炸开来!

“嘶啦!”又一件昂贵的羊绒衫被她徒手撕裂!

昂贵的衣帽间里,瞬间一片狼藉!破碎的镜片、散落的衣物、流淌的香水、滚落的珠宝首饰……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风暴。司马茜站在这一片价值不菲的废墟中央,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短暂的疯狂发泄后,是更深的疲惫和空虚。她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些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价值连城的“体面”,一种巨大的、荒诞的悲凉感涌上心头。砸了又如何?毁了又如何?能改变她是宇文家豢养的金丝雀、是“有男人的寡妇”的事实吗?能改变宇文杰躺在iCu里、而她却连靠近都不能的处境吗?

她颓然地跌坐在一堆被撕烂的昂贵布料上,背靠着冰冷的衣柜。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去,原来是被碎裂的香水瓶玻璃划破了一道口子,细小的血珠正慢慢渗出。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被自己扯乱的一堆衣物下方。在一件被她撕破的羊绒开衫口袋里,似乎露出了一个不属于衣物的、小小的、硬质的边角。

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掏。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凉的、方方正正的硬物。

她将它抽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小巧精致的、深蓝色天鹅绒的首饰盒。盒子本身没有任何品牌logo,但触手的感觉异常细腻昂贵。

司马茜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认识这个盒子。这是宇文杰的习惯。他有时会随手买些小东西,懒得包装,就用这种他私人定制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盒子装着。

她颤抖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柔和的丝绒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一对耳钉。

铂金打造出极其流畅灵动的蝴蝶造型,蝶翼薄如蝉翼,边缘镶嵌着细密如星辰的碎钻。而蝴蝶的身体,则是一颗水滴形的、纯净无瑕的、在衣帽间明亮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火彩的——顶级帕拉伊巴碧玺!那独特的霓虹蓝绿色,如同凝固的海水,美得惊心动魄,也昂贵得令人咋舌!

帕拉伊巴碧玺蝴蝶耳钉!

尺寸……明显偏小!款式……极其年轻、灵动,带着少女般的梦幻感!这绝不是她司马茜的风格!她喜欢的是大颗钻石、简洁有力的几何造型,彰显的是成熟贵气!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仿佛凝固了!

司马茜死死地盯着掌心那对流光溢彩、美得如梦似幻的耳钉,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如坠冰窟!

宇文杰!他前天晚上说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慈善拍卖晚宴!很晚才回来!回来时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的花果香调香水味!当时她并未在意!现在想来……

而这耳钉!这价值连城、风格迥异的耳钉!就藏在他前天穿过的、这件被她撕破的羊绒开衫口袋里!

“轰!”

一个可怕的、让她全身血液都瞬间冻结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不是去应酬!他也不是去买什么客户太太的礼物!

他是去……幽会!

幽会一个年轻的、喜欢梦幻风格、会用清甜花果香水的女人!

一个能让他偷偷买下如此昂贵、如此独特耳钉的女人!

一个能让他把她的东西,贴身藏在口袋里带回来的女人!

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司马茜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比起公婆的羞辱、金钱的窘迫、丈夫的濒死,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更加致命、更加摧毁她的精神世界!她一直以为,宇文杰虽然病弱,虽然冷淡,但至少……至少是忠诚的!至少,这冰冷的豪门婚姻里,她拥有着唯一的一点可怜的、形式上的体面和占有!可现在……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从司马茜的喉咙里爆发出来!比之前在衣帽间发泄时的嘶吼更加绝望,更加崩溃!她猛地将那只天鹅绒盒子连同那对璀璨刺目的耳钉,狠狠砸向对面那面早已被她砸出裂痕的巨大穿衣镜!

“啪嚓!”

盒子撞在裂痕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对价值连城的帕拉伊巴碧玺蝴蝶耳钉,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精灵,无力地弹跳了几下,滚落在冰冷狼藉的大理石地面上,依旧散发着冰冷而梦幻的光芒。

司马茜瘫倒在满地的奢华废墟之中,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鲜血顺着洁白的牙齿渗出,染红了真丝睡袍的袖口。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一片死寂的绝望。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栖云苑的巨大别墅,如同一个华丽的坟墓。

而她,司马茜,这个“坐在宝马车里”的贵妇,此刻正躺在由背叛、屈辱、恐惧和绝望堆积而成的废墟里,品尝着比黄连苦上千百倍的滋味。

金丝雀的笼子,原来早已被另一只鸟儿觊觎。

而她这个“寡妇”,守着的,不仅是一个濒死的丈夫,更是一个早已千疮百孔、布满谎言和背叛的婚姻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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