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焚天与亡者(第2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饱含痛苦的巨大嗡鸣，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被刺中的锈蚀肿瘤核心，如同被捏爆的心脏般猛地向内塌缩！表面那层粘稠的暗红油绿物质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干枯！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惨白色裂痕，以刃尖为中心，疯狂地向四面八方蔓延！
咔…咔嚓…咔嚓嚓……
裂痕所过之处，粘稠的锈蚀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大片大片地剥落、粉碎，化为毫无生机的灰色粉尘！那些从肿瘤核心延伸出来的、正在疯狂舞动攻击的粗壮藤蔓，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毒蛇，瞬间僵直！表面的金属光泽迅速黯淡，覆盖的粘液干涸，狰狞的矛头、钩爪、口器纷纷枯萎、断裂！整片区域的藤蔓森林，在短短两三秒内，就化作了静止的、失去所有活性的金属荆棘雕塑！
而上方那三条刚刚完成蓄势、即将喷吐毁灭光柱的金属巨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口器中高速旋转的暗红色能量旋涡如同卡壳的齿轮，发出一阵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尖啸，随即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那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庞大的金属躯体表面，也开始浮现出同样的惨白裂痕，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
“吼——！！！”
那来自坟场深渊意志的咆哮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受伤野兽般的痛楚？！锁定沈默的意志枷锁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松动！
轰隆！
三条巨蟒庞大的躯体在失去核心能量支撑后，再也无法维持悬浮，如同崩塌的山岳般，朝着下方舰骸的深处轰然坠落！砸在无数钢铁残骸上，引发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激起漫天漂浮的锈蚀尘埃和金属碎片！
沈默重重地摔在布满灰败锈蚀粉尘的平台上，溅起一片尘埃。离子切割刃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幽蓝的电弧已经熄灭。他仰躺着，头盔面罩上满是汗水和血污混合的污迹，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眩晕。刚才那凝聚了所有的一击，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成功了？暂时……活下来了？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那个被他一刀刺穿的锈蚀肿瘤核心。此刻，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布满惨白裂痕的深坑，坑底残留着一些焦黑碳化的物质，还在散发着缕缕青烟。坑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灰败的尘埃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不同于锈蚀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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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喘息着，挣扎着爬过去。用颤抖的手拂开厚厚的灰烬和碳化物。 下面，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形状极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材质异常致密沉重，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银色。碎片表面，蚀刻着极其复杂、精密到令人目眩的几何纹路和未知符号。这些纹路并非平面，而是呈现出多层次的立体结构，即使在灰烬中也流转着极其微弱、仿佛液态金属般的幽蓝色光晕。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冰冷中带着一丝奇异活性的能量波动，正从这块碎片中散发出来。这股波动……沈默感觉极其熟悉！与之前那三条金属巨蟒口器中的暗红旋涡能量，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核心！这就是维持这片区域活体锈蚀和藤蔓运作的能量核心碎片！是这片坟场“活着”的一部分！
就在沈默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这块暗银色碎片的瞬间——
嗡！
胸口的轮回之玉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并非物理上的，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如同磁石相吸的共鸣牵引！
那块暗银色的金属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表面的幽蓝纹路骤然亮起！它竟自行挣脱了灰烬的束缚，化作一道暗银流光，“嗖”地一声，主动射向沈默的胸口！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水滴融入海绵的声音响起。
那块蕴含着恐怖活性能量的碎片，竟然毫无阻碍地融入了沈默胸前的作战服和紧身衣，直接接触到了轮回之玉的玉身！然后，在沈默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它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没入了轮回之玉温润的白色玉质之中，消失不见！
“什么？！”沈默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猛地低头，只见轮回之玉表面，那永恒流淌的氤氲光流中，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暗银色光泽，如同活物般悄然浮现、流转，随即又缓缓隐没在纯净的白光深处。玉身似乎……更加温润了一点？而他体内那股枯竭的虚弱感，竟然也极其微弱地……恢复了一丝丝？
轮回之玉……在吸收这片坟场的力量？！
这个认知让沈默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但此刻无暇细想。因为就在碎片融入玉身的刹那——
轰！！！
一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记忆碎片洪流，以比之前亡魂冲击狂暴十倍、清晰百倍的姿态，顺着轮回之玉与碎片的连接通道，狠狠冲入了沈默的意识！
不再是模糊的尖叫和混乱的画面，而是相对连贯的、属于某个特定个体的记忆残片！是那个留下核心节点的、佩戴轮回之玉碎片的“深瞳会”成员！碎片承载了他死亡前最后、也是最深刻的执念！
【…坐标…锁定…主控室…】
【…星图…钥匙…指向…门…】
【…核心…低语…就在…那里…】
【…阻止…唤醒…必须…阻止…】
【…深红…深红…吞噬一切…】
混乱的意念中，夹杂着无数破碎却清晰的画面：一条布满粘稠锈蚀和金属荆棘的、如同巨兽食道般的黑暗甬道；甬道尽头，一扇被巨大、扭曲、如同活体金属树根般缠绕封死的厚重合金闸门；闸门之后，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穹顶高远，地面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暗红色能量管道汇聚而成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核心装置；装置上方，悬浮着一幅残缺却异常复杂的立体星图，星图的核心位置，一个被无数符文环绕的、如同“门”的标志正散发着微光；而最让沈默灵魂战栗的是，在那核心装置的阴影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缓缓睁开的、巨大无比、冰冷滑腻、充满无尽贪婪和漠然的暗红色“眼睛”！
“呃啊——！”沈默抱着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这次的信息冲击太过庞大和具体，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爆！但一个清晰无比的坐标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正是那核心装置所在的方位！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似乎并不算太远！就在……那艘断裂龙骨如同脊椎般刺向黑暗深处的巨型主力舰残骸内部！
记忆洪流退去，留下沈默剧烈喘息，冷汗浸透内衫。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远处那如同洪荒巨兽骸骨般的巨型主力舰残骸。坐标信息在脑海中如同导航信标般闪烁。
组织…唤醒…深红…吞噬一切…
钥匙…星图…指向门…
那个“深瞳会”成员拼死也要传递的信息，轮回之玉吸收碎片后引导的方向……一切的源头，似乎就在那里！
必须去！无论那里有什么，是最后的生路，还是更深的坟墓，他都别无选择！
沈默挣扎着爬起，捡回离子切割刃。刃身冰冷，但他握刀的手却异常稳定。他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那个巨大的、失去活性的深坑，又望向远处那艘如同沉默巨兽般的残骸。
没有犹豫。他启动姿态推进器，微弱的蓝色焰流推动着他，朝着那巨大的断裂龙骨方向，如同扑向烛火的飞蛾，决绝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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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那艘巨型主力舰残骸，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死寂。先前那种无处不在的“沙沙”声浪减弱了许多，仿佛这片区域的活性被沈默摧毁核心节点后暂时压制。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寂静”。漂浮的舰骸碎片上覆盖的锈蚀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那些扭曲的金属荆棘也大多枯萎断裂，如同被风干的化石。 主力舰的残骸规模超乎想象。断裂的龙骨如同折断的山脉，断裂面参差不齐，暴露出的内部结构如同巨兽被剖开的腹腔，布满了扭曲的管道、坍塌的甲板和无数凝固在真空中的、形态各异的残破设备。巨大的创口边缘，凝固的金属熔流如同黑色的瀑布。
沈默顺着记忆碎片中的指引，从一个相对较小的、被撕裂的装甲板缝隙钻了进去。内部一片漆黑，只有作战服头盔的照明光束刺破浓重的黑暗。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描述的、仿佛高压电器烧焦后的臭氧与有机质腐败混合的恶臭。
通道异常宽阔，但损毁严重。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怪物的肋骨，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踩上去如同灰烬的锈蚀粉尘。两侧舱壁上，能看到大片大片被灼烧、撕裂的痕迹，以及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形态诡异的喷溅状污渍——那绝不是机油或冷却液。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离子切割刃握在手中，幽蓝的电弧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慰藉。记忆碎片中的路径与现实重合，指引他穿过一片如同金属森林般倒塌的巨型管道区，绕过一处塌陷形成、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越往里走，那种粘稠的寂静感越强。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无形的阻力，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轮回之玉在胸口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似乎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侵蚀力场。
终于，在穿过一道被暴力撕开、边缘凝固着黑色熔岩状物质的厚重合金门框后，眼前豁然开朗。
沈默站在一个巨大平台的边缘，头盔光束竭力向前延伸，也无法完全照亮这片空间的边界。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舰船内部广场，或者说是某种核心区域的入口大厅？
穹顶高远，部分已经坍塌，露出外面坟场幽暗的虚空和远处漂浮的舰骸。地面相对平整，覆盖着厚厚的灰烬。最引人注目的是广场中央，矗立着十几尊形态扭曲的“雕像”！
和之前看到的那个被锈蚀封存的宇航员不同，这些“雕像”更加巨大，也更加……诡异。它们由扭曲纠缠的金属荆棘和凝固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锈蚀物构成，依稀能辨认出原本是某种大型工程机械或防御炮台的轮廓。但这些“雕像”的姿态充满了非自然的痛苦和扭曲，仿佛在瞬间被活活石化，甚至能看到一些炮管如同手臂般绝望地伸向穹顶。
广场的另一端，就是他记忆碎片中的目标——那扇被巨大、扭曲、如同活体金属树根般缠绕封死的厚重合金闸门！
那些“树根”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铜色，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如同鳞片般的金属甲片，甲片缝隙中流淌着极其微弱的暗红色能量流。它们虬结盘绕，如同巨蟒般死死箍住闸门，甚至深深扎入周围的合金舱壁中，与整艘主力舰的残骸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古老、坚固、令人绝望的封闭感。
闸门上方，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色能量勾勒出的徽记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正是那个被三道弧形裂纹贯穿的同心圆环！“深瞳会”的主舰！
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坐标没错！就是这里！那扇门后，就是记忆碎片中的核心区域！星图！钥匙！还有……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必须找到进入的方法。记忆碎片中，那个“深瞳会”成员似乎知道某种方式……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那些缠绕闸门的活体金属树根，试图寻找弱点或控制节点时——
喀啦…喀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从他身后广场的阴影中传来！
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身，离子切割刃横在胸前，幽蓝的电弧照亮身后！
光束扫过之处，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距离他最近的一尊由工程机械扭曲而成的“雕像”！它表面那层灰败的锈蚀外壳，竟然正在……剥落？！
喀啦…哗啦…
大块大块的灰败锈壳如同干燥的泥块般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不断蠕动的内部结构！那根本不是什么凝固的雕像！覆盖其表面的灰败物质，更像是一种伪装，或者……休眠的外壳！
嗡——！
那尊“雕像”的核心位置，猛地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沉睡的恶魔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它那扭曲的、由金属荆棘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末端一个被伪装成炮管的巨大金属钩爪，在幽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精准地锁定了平台边缘的沈默！
与此同时，广场深处，另外几尊“雕像”表面的灰败外壳也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点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接连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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