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木偶惊魂废储浪(第2页)
所有争论、派系、观望,瞬间碾碎!
此乃十恶不赦、夷灭三族之滔天大罪!触碰皇权最不可逾越之底线!
朝野死寂肃杀。
旋即,滔天巨浪汹涌而来!
奏章!
雪片般、前所未有整齐划一地涌向两仪殿!
无论关陇旧勋、山东士族、寒门新贵,无论太子党、魏王党、骑墙派,此刻奏章唯有一个声音:
“太子承乾,失德悖逆,行厌胜巫蛊诅咒君父,人神共愤!臣等泣血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废黜储位!另择贤明!”
冲在最前的,赫然是太子亲舅,当朝赵国公、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
奏章“情真意切”,字字泣血,痛斥外甥“辜恩负德”、“禽兽其行”,请皇帝“大义灭亲”,“速断祸国之源”。
切割之速,态度之决,令人瞠目。
两仪殿内,浓重药味压过龙涎香。
李世民半靠软
榻,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夜老了十岁。
短短几日,废黜奏章堆积如山,重压心头与御案。
他疲惫挥手,屏退内侍。
殿内只余一人。
烛火跳跃,在他憔悴脸上投下明灭光影。
他颤抖着手,拿起长孙无忌的奏章。
看着熟悉字迹,看着那些义正词严、大义灭亲的句子,嘴角扯出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无忌…好一个无忌…
目光移向御案一角。
那里静静躺着两份东西。
一份,是李恪阴山之战前密呈的太子派人刺杀他的铁证。
当时他选择按下,给承乾最后一次机会,选择了“平衡”…
何等讽刺愚蠢!
另一份,却是一份格格不入的“清单”。
随同恪记农庄土豆长势简报送来,清晰楷书(带奇怪表格线)罗列:
阵亡恪卫抚恤:某某家,抚恤金xx贯已发,其母接入农庄赡养;某某家,幼子入义学,束脩全免…
重伤安置:某某,转长安恪记车马行管事;某某,其妻入恪记纺织坊…
土豆田间记录:五月初九除虫,长势良好,预计花期…
流民安置:新垦荒地xx亩,新接流民xx户…
字里行间,无华丽辞藻,唯冰冷数据与务实安排,却透着一股扎扎实实的安稳力量。
与眼前堆砌华丽辞藻只为废黜攻讦的奏章,形成刺眼对比。
李世民的目光在那份土豆清单上停留许久。
纸上似沾着城外泥土气息,带着蓬勃、脚踏实地的生命力。
他又看向堆积如山的废储奏章,看向那份刺杀证据,目光仿佛穿透宫墙,落在东宫。
废储,箭在弦上。
满朝文武,天下舆论,都在逼他挥刀。
可废了之后呢?
晋王治?
年纪尚小,性子绵软如羊羔,虎狼环伺的朝堂,如何坐稳?
魏王泰?
才华是有,可那日益膨胀的野心,对储位赤裸裸的渴求,纠集群臣的手段…
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让他上位,岂非另一个承乾?甚至更糟?
还有恪儿…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心思深沉、功勋赫赫、手握强兵、总能拿出利国利民新东西的蜀王!
他身后凝聚之力,连自己这皇帝都心惊!
他若想争…这朝堂,这天下,顷刻便是滔天巨浪!
废储易,立储难!
这烂摊子,比当年虎牢关面对窦建德十万大军更让他心力交瘁!
“承乾…承乾…”
李世民闭目,痛苦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喉间发出沙哑疲惫至极的叹息,充满无力回天的悲凉与帝王无奈,“糊涂透顶!糊涂透顶啊!你让朕…如何收拾这捅破天的窟窿?”
烛火猛跳,将他疲惫身影长长投在冰冷殿壁上,孤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