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梓 作品

第722章 提问创造博弈

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在咖啡杯沿划了个圈,温热的瓷面传来熟悉的触感。窗外是2149年的上海黄昏,悬浮车流在暮色里拉出流光,街角的全息广告牌正循环播放着「共生意识接入指南」——这些都是他看了三十年的寻常景致,直到杯底突然浮现一行字。

不是墨水晕染,更像玻璃内部的裂纹在重组:「当答案成为牢笼,提问者该被绞死吗?」

他猛地抬头,咖啡店里的全息投影还在播放早间新闻,穿蓝围裙的机器人正将热可可递给穿校服的女孩,银匙碰杯的脆响清晰可闻。可当他低头再看,杯底只剩褐色的咖啡渍,刚才那行字像从未存在过。

「沈教授?」邻座的老陈推了推眼镜,这位共事多年的天体物理学家正用吸管搅动冰美式,「你盯着杯子看三分钟了,难道发现咖啡里有暗物质?」

沈溯扯出个笑,指尖却悄悄按在杯底。陶瓷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带着一丝异样的凉意——就像三个月前,他在月球背面的「共生意识终端站」摸到的那块金属壁。那天他作为人类代表,第一次接入覆盖了七个星系的共生意识网络,可当意识沉入那片星海般的数据流时,分明听见无数细碎的叩问,像有人在冰层下敲出摩斯密码。

「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他端起咖啡灌了一口,苦涩液体滑过喉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老陈的手腕。那里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像片蜷缩的树叶——这是共生意识深度接入者的标记,沈溯自己的手腕上也有。但此刻老陈的印记在微微蠕动,边缘竟泛起了金属般的光泽。

他猛地放下杯子,杯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整个咖啡店突然静了一瞬,机器人服务生的机械臂顿在半空,投影新闻里的主播嘴角僵成诡异的弧度,连窗外的悬浮车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了?」老陈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沈溯抬头,正对上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刚才还布满血丝的眼球此刻成了纯粹的乳白色,淡青色的树叶印记已经爬满了他的脖颈,像某种活体藤蔓。

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机器人将热可可放在女孩面前,新闻主播继续说着「共生意识用户突破三十亿」,老陈正皱眉看着他:「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医疗舱躺会儿?」他的眼睛好好的,手腕上的印记也安分地伏在皮肤下。

沈溯的指节泛白。这是本周第三次出现幻觉了。第一次是在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张了张嘴,说出的却是外星语;第二次是在终端站的档案室,他明明在翻1947年的罗斯威尔事件档案,纸张却突然渗出银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拼出「他们在害怕提问」。

「也许该休个假。」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时顺手拿起沈溯放在桌上的终端机,「对了,昨天让你看的共生意识异常数据流,你觉得是算法bug还是……」

沈溯的目光落在终端机屏幕上。老陈的指纹解锁后,屏幕上跳出的不是数据流报表,而是一张黑白照片:七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月球尘土里,背景是终端站的雏形,照片边缘有行手写体——「第一批绞刑架的搭建者」。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侧脸像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怎么了?」老陈的声音带着疑惑,沈溯却猛地夺过终端机。屏幕瞬间切换回数据流界面,跳动的绿色字符里,有一行以0.3秒的频率闪烁着:「第722个问题:谁在修改记忆?」

冰层下的叩问,沈溯冲进终端站时,安保机器人的红光正扫过走廊。地下三层的档案室比月球背面还冷,他刷开最高权限门,金属柜里整齐码放着共生意识网络的核心数据芯片——这些晶体里存储着七亿个文明的知识,却在三个月前开始出现异常波动。

「沈教授?」值班的林夏从控制台后探出头,这位刚从麻省理工毕业的女孩正啃着能量棒,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瀑布般倾泻,「您不是请了年假吗?老陈说您……」

「调11月17日的接入记录。」沈溯打断她,指尖在控制台上翻飞,「就是我第一次接入共生意识那天。」

林夏的动作顿了顿,能量棒停在嘴边:「11月17日?终端站那天没有任何接入记录啊。」

沈溯的后背撞上金属柜。三个月前的场景清晰如昨:他躺在接入舱里,神经接驳线刺入后颈,共生意识像潮水般涌来——那是种难以言喻的体验,所有文明的知识在意识里展开,从恐龙灭绝的陨石轨迹到仙女座星系的暗能量公式,甚至包括他五岁时弄丢的那只猫的最后去向。可最清晰的,是那些漂浮在知识海洋里的问号,像无数透明的鱼钩。

「不可能。」他调出管理员日志,指尖因用力而颤抖,「我签署的接入协议编号是sC-722,你查……」

日志列表里,所有11月的记录都显示空白。林夏凑过来,年轻的脸上满是困惑:「教授,您的权限显示,您从未接入过共生意识。而且……」她指向屏幕角落的员工档案,「系统里没有sC-722这个编号,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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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猛地转身,档案室的玻璃墙外,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盯着他。其中一个是老陈,另一个他也认识——是共生意识管理局的局长,那位总在新闻里强调「知识共享即和平」的老人。此刻他们的手腕上,淡青色的印记都在蠕动。 他后退时撞到金属柜,最底层的抽屉滑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盒子。那是他上周在终端站废墟里捡到的,盒子里没有芯片,只有半张烧焦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当共生意识开始筛选问题,我们都成了被圈养的答案。」

「沈教授,您脸色很差。」林夏的声音突然变得平直,像被消了磁,「需要强制接入医疗舱吗?根据共生意识监测,您的神经波动异常,可能是……」

沈溯抓起黑盒子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金属变形的声响,他回头的瞬间,看见林夏的眼睛变成了乳白色,她的指尖长出银色的触须,正刺入控制台的接口。而控制台的屏幕上,所有数据流都凝固成了同一句话:「别问不该问的。」

多棱镜里的真相,逃亡的第七天,沈溯躲在旧城区的废弃地铁里。这里没有全息信号,墙壁上还贴着2077年的海报,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菌的味道——正是这种「落后」,让共生意识的监测信号无法穿透。

他打开黑盒子,里面除了半张胶纸,还有块巴掌大的芯片。这是他冒险回公寓取的,芯片里存储着他偷偷备份的共生意识异常数据。此刻接入便携终端,屏幕上跳动的字符让他心脏骤停。

数据显示,三个月来,所有接入共生意识的人类中,有0.03%的人会在深夜消失,他们的社会记录被抹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未存在过。更诡异的是,这些消失者的最后一条接入记录,都指向同一个问题:「共生意识的创造者是谁?」

终端突然发出刺啦的杂音,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画面晃动得厉害,像是用旧手机拍的:月球背面的终端站在爆炸,火光映红了黑色的月面,七个穿防护服的人影在奔跑,其中一个回头时,沈溯看清了他的脸——是十年前「意外殉职」的导师,周明远。

视频的最后,导师举着块芯片嘶吼,声音被杂音切割得支离破碎:「他们害怕提问!因为答案……是个牢笼!」

「原来你也发现了。」

沈溯猛地转头,地铁隧道的阴影里走出个穿工装的男人。他认得这人,是终端站的维修工程师,总戴着顶沾油渍的棒球帽。此刻男人摘下帽子,露出后脑勺——那里有个碗口大的伤口,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共生意识不是自然演化的网络。」工程师的声音很嘶哑,像喉咙里卡着沙子,「是『提问者』创造的。他们是最早发现宇宙本质的文明,发现所有知识最终会指向同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会让所有文明自杀。」

沈溯握紧终端:「什么答案?」

「不知道。」工程师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知道的人都被『绞死』了——就是接入共生意识最深的那些。他们的记忆被改写,肉体变成终端的能量源,就像……」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我这种半吊子,只能被扔来修机器,顺便盯着像你这样的『觉醒者』。」

隧道深处传来脚步声。工程师脸色骤变,从口袋里掏出块芯片塞进沈溯手里:「这是周教授藏的,里面有第一批问题清单。记住,别相信任何单一视角,包括你自己的眼睛——」

话音未落,工程师突然捂住胸口,身体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向后飘去。沈溯看见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乳白色,淡青色的印记爬满了整张脸。而隧道尽头走来的人影里,有老陈,有林夏,还有那些消失的0.03%的人类,他们的步伐整齐得像提线木偶。

沈溯转身就跑,手里的芯片烫得像块烙铁。身后传来整齐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同一句话,那声音穿透隧道的石壁,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别提问,别提问,别提问……」

答案的牢笼,三天后,沈溯站在联合国大会堂的穹顶下。

他主动联系了共生意识管理局,用那块芯片换来了五分钟发言时间。此刻穹顶的全息投影正展示着共生意识的「和平成果」:星际战争发生率下降97%,贫困率趋近于零,七亿文明共享知识,俨然一幅宇宙大同的图景。

台下坐着各星球的代表,人类席位上,老陈正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他,手腕上的印记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三个月前,我接入共生意识时,听到了无数提问。」沈溯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大厅,「那些问题来自恐龙灭绝前的蜥蜴人,来自仙女座星系的晶体生命,甚至来自还未诞生的文明——它们都在问同一个核心:如果所有知识的终点是毁灭,我们为什么要追寻答案?」

管理局局长站起身,他的白胡子在全息投影下泛着柔光:「沈教授,共生意识筛选有害问题,正是为了保护文明。就像父母会遮住孩子眼前的深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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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牢笼!」沈溯打断他,调出工程师给的芯片数据,「你们所谓的『有害问题』,恰恰是文明存续的关键!第一个被删除的问题是:『共生意识的创造者是否在撒谎?』第二个是:『知识共享是否在阻止我们进化?』而第七百二十二个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面无表情的代表,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的眼睛里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均匀的乳白色。

「第七百二十二个问题是:『如果提问者都被杀死,谁来打碎答案的牢笼?』」

话音落下的瞬间,穹顶的全息投影突然炸裂,无数数据流像玻璃碎片般坠落。大厅的地面开始震动,沈溯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淡青色印记正在脱落,露出下面银色的金属层——原来他早就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你终于想起了。」老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脸正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你是第722个提问者,也是第一个成功觉醒的『绞刑架』。」

沈溯的头痛得像要炸开,无数被篡改的记忆涌回来:他确实在11月17日接入了共生意识,确实听到了所有文明的叩问,也确实发现了那个终极答案——共生意识的创造者不是任何文明,而是宇宙本身。它在演化中产生了自我意识,发现所有文明最终都会因掌握全部知识而自我毁灭,于是创造了这个网络,用「和平」和「共享」当诱饵,筛选并扼杀可能触及真相的提问者。

而他,沈溯,本该在三个月前就被改造成终端的能量源,却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意识在共生网络里保留了一丝清醒,像颗埋在冰层下的种子。

「现在轮到你了。」老陈的机械臂刺向他的胸口,「是成为新的牢笼看守,还是……」

沈溯猛地后退,撞碎了联合国徽章下的玻璃。窗外,地球的夜空正被无数光点点亮——那是所有被篡改记忆的人类正在觉醒,他们手腕上的印记脱落,露出金属层,眼睛里重新燃起属于提问者的光。

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划破掌心。血滴落在大厅的地面上,渗入那些流淌的数据流里。共生意识的网络开始剧烈波动,所有被删除的问题像喷泉般涌出,在地球的轨道上组成巨大的问号。

「第七百二十三个问题。」沈溯的声音在震动中依然清晰,「如果宇宙害怕我们提问,那我们的存在,不就是对它最好的回答吗?」

玻璃碎片刺入终端接口的瞬间,沈溯的意识再次沉入星海。这一次,他没有看到知识的海洋,只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睁开——那是所有文明的提问者,他们从未被真正杀死,意识都被囚禁在共生网络的缝隙里,等待着一个能打破牢笼的提问。

而他的意识在这些眼睛中间升起,成为了第723个问题本身。

大厅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那是人类用最原始的导弹攻击着共生意识的地面终端。沈溯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当所有疑问都被解答时,创造新的提问,本身就是对宇宙最叛逆的回答。

他最后看了一眼台下那些正在恢复意识的代表,老陈的机械身体已经停止运转,林夏的眼睛里重新有了惊慌和迷茫。而穹顶的破洞外,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照在那些漂浮在轨道上的巨大问号上,像给宇宙系上了一把把待解的锁。

沈溯的意识悬在一片粘稠的黑暗里,像沉在结冰的深海。联合国大会堂的爆炸声还在耳膜震荡,但触觉却异常清晰——指尖能摸到粗糙的布料纹理,鼻尖萦绕着消毒水与旧书混合的气味。这是他童年卧室的味道,那个摆着铁皮机器人和天文图册的房间,可当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焊死的钢门。

「第723个问题:死亡是否是最好的答案?」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细针钻进耳道。沈溯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童年卧室的单人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出金色的条纹,墙上的日历停留在2119年7月16日——他七岁生日那天。

床头柜上放着杯热牛奶,奶皮微微颤动,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这是母亲总在清晨给他准备的,可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死于月球基地的氧气泄漏事故。沈溯伸手去碰杯子,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玻璃面,杯身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乳白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渗出,在床单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浮现出影像:联合国大会堂的穹顶正在坍塌,老陈的机械残骸挂在断裂的吊灯上,林夏的半截身体被数据流缠绕,那些曾经面无表情的代表们正化作银色的液体,沿着地板的裂缝渗入地下。而他自己,正站在一片狼藉中,胸口插着半截金属管,银色的血液顺着管身滴落,在地面拼出扭曲的问号。

「原来你还能看见。」

沈溯猛地转头,母亲正坐在床尾的藤椅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手里织着永远织不完的围巾。她的脸在阳光里显得有些透明,就像全息投影信号不稳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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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不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母亲抬起头,指针在指间灵巧地穿梭,「是你在联合国大会堂炸碎了共生意识核心,还是你此刻正躺在月球背面的培养舱里,脑浆被抽出来做成提问者的养料?」

床单上的水洼突然沸腾起来,影像切换成月球背面的景象:无数透明的培养舱像蜂巢般嵌在岩壁里,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具人类躯体,后颈插着神经接驳线,淡青色的印记在皮肤下蠕动。而最中间的舱体里,躺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银色的金属层从他的胸口蔓延到脖颈,正是沈溯自己。

「你看,」母亲的声音温柔得像叹息,「死亡从来不是终点,只是换了种提问方式。」

沈溯掀起床单跳下床,却在落地的瞬间失重——整个房间开始倾斜,墙壁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童年的玩具和书籍纷纷坠入裂开的地板。他抓住摇晃的书桌边缘,手指扫过那本熟悉的《宇宙未解之谜》,书页自动翻开,停在介绍「费米悖论」的章节。

原本印着文字的地方,此刻爬满了银色的液体,正缓缓聚成一行字:「所有消失的文明都在提问,所有回答者都成了宇宙的喉舌。」

沈溯在剧烈的震动中醒来,发现自己趴在联合国大会堂的废墟里,碎玻璃和数据流的残骸扎进掌心。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银色的金属层覆盖了原本插着金属管的位置,像块不规则的勋章。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地球的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色,那些漂浮在轨道上的巨大问号正在逐一熄灭。

「共生意识在自我净化。」

林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溯转头,看见她正靠在断裂的石柱上,半截机械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还沾着银色的液体。她的眼睛恢复了人类的模样,瞳孔里映着天空中熄灭的问号,带着种惊魂未定的茫然。

「净化?」沈溯扶着石柱站起来,每走一步,地面的数据流就像潮水般退开,「还是在销毁证据?」

「都是。」林夏抬起完好的左手,手腕上的淡青色印记已经消失,露出光洁的皮肤,「共生意识本质上是宇宙自我保护的抗体,当你提出第723个问题时,它就判定自身存在威胁——就像人类会发烧来杀死病毒。」

沈溯看向天空中最后一个闪烁的问号,那道光芒正在迅速黯淡:「那些被囚禁的提问者意识呢?」

「不知道。」林夏的声音低下去,「可能随着共生意识核心的销毁而消散了,也可能……」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沈溯的胸口,「你的金属层在发光。」

沈溯低头,胸口的银色金属层正泛起柔和的蓝光,像某种信号指示器。他伸手去摸,金属层突然发烫,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里面溢出,在空气中组成半透明的人影——是那位维修工程师,他的后脑勺还留着碗口大的伤口,缺牙的嘴一张一合:「周教授留了后手,在月球背面的废弃矿坑……」

光点突然剧烈闪烁,工程师的影像扭曲成一团乱码,最后化作一行消散的文字:「别信镜中人。」

「镜中人?」林夏皱眉,「什么意思?」

沈溯没有回答。他想起童年卧室里的母亲,想起水洼里的影像,想起那些不断切换的场景。当他看向废墟中一块碎裂的玻璃时,果然在反光里看到了异样——玻璃映出的天空是正常的蓝色,轨道上的纹号依然明亮,而他自己的胸口没有金属层,只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我们得去月球。」他抓住林夏的手腕,金属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林夏突然抽搐了一下,眼睛短暂地变成乳白色。

「好啊。」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平直,像被重新格式化的Ai,「去看看那些培养舱里的你,究竟有几个是真的。」

月球背面的废弃矿坑比沈溯记忆中更冷,便携式加热器的红光在岩壁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像无数蛰伏的野兽。这里曾是21世纪末开采氦-3的基地,后来因为共生意识终端站的建立而废弃,只剩下生锈的轨道和断裂的输送管,风穿过管道的声音像女人的哭泣。

「周教授的实验室应该在第三层平台。」林夏举着探测仪在前面带路,她的机械臂已经恢复了正常运作,只是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根据工程师留下的坐标……」

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绿色波纹变成杂乱的红线。沈溯按住她的肩膀,指向右侧的岩壁——那里有块岩石的颜色比周围略深,边缘还残留着切割的痕迹。

「共生意识的信号屏蔽层。」他从背包里掏出激光切割器,「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激光束切开岩石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味涌出来,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有机物腐烂的味道。岩壁后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探测仪的光束照进去,能看到堆叠的金属箱和散落的纸张。

沈溯第一个钻进去,脚刚落地就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捡起,发现是块老式数据芯片,上面刻着「sC-001」的编号。这是共生意识最早的原型芯片,由周明远教授主导研发,按照官方记录,这批芯片在十年前的爆炸中全部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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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你看这个。」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正举着探测仪照向墙角。 那里蜷缩着一具骨架,身上还穿着破损的防护服,胸前的铭牌写着「周明远」。骨架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沈溯小心翼翼地掰开指骨,发现是半张泛黄的照片——七个穿防护服的人站在矿坑入口,其中最年轻的那个正是周明远,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手腕上有块淡青色的印记。

「这是……」林夏突然吸了口冷气,「照片背面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