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虫母的悖论(第2页)

“哈!伟大的命途,被一只虫子用最命途的方式否定了!”

铜蛇杖重重砸向地面,蓝铃花藤蔓破土而出,疯狂缠绕上培养舱,像是在庆祝某种反叛的胜利。

虫母的复眼倒映着这一切,符文最后一次闪烁:

“定义者亦被定义。”

然后,它的甲壳逐渐暗淡,化作普通的漆黑,像是褪去了所有神性的痕迹。

三天后,虫母死了。

它的身体没有腐烂,而是结晶化,变成一尊暗金色的雕塑,爪中捧着那枚永恒的虫卵。

阮梅站在标本前,旗袍换成了纯白的实验服,像是某种无言的悼念。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问。

她摇头,发簪上的玉坠轻轻晃动。

“我只是给了它提问的权利。”

我嗤笑,弹了弹铜蛇杖上不存在的灰。

“恭喜,你创造了一个会思考的悲剧。”

窗外,k-114的沙暴永不停歇,而实验室的数据库里,虫母最后的思维波动被保存为一串加密文件,命名为:

《命途的悖论:当繁育选择静止》

“算了。”

我盯着那具结晶化的虫母残骸,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培养舱支架。

“我不是来当哲学家的。”

阮梅站在实验台前,青瓷旗袍的袖口沾着虫巢黏液干涸后的荧光粉末。她的指尖悬停在数据屏上方,屏幕上还定格着虫母死亡前最后一刻的脑波图谱,那组数据呈现出一个近乎完美的逻辑闭环,像是某种自洽的数学证明。

“从生物学角度看,它确实死了”她轻声道,“但从命途演算来说...”

“……我们他妈的又失败了。”我打断她,铜蛇杖重重砸向控制台,蛇眼迸发的红光将全息投影染成血色。

投影中循环播放着虫母生命最后三分钟的画面:

它用前肢剖开自己的胸腔,暗金色血液在空中凝结成拒绝孵化的虫卵,甲壳上的繁育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整个过程安静得像场行为艺术,连警报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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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都没触发。

虫母的尸体已经彻底结晶化,像一座暗金色的墓碑,立在实验室的正中央。

那枚拒绝孵化的虫卵悬浮在培养舱内,表面浮现出的纹路,仿佛在嘲笑我们所有的实验预设。

“第一百七十二次尝试”我调出实验日志,猩红的fAiLed标记占满整个屏幕,“要么发疯,要么自杀,现在倒好,直接给我们上演存在主义话剧。”

阮梅的阮琴不知何时已摆在膝头,她拨动一根琴弦,虚数能量在空气中勾勒出虫母临终前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若命途必须遵循,自由是否存在?”

“深渊时刻” 阮梅轻声说,指尖划过数据屏,调出虫母临终前的脑波记录。“当繁殖从天命降格为选项,生命的神圣性就被彻底祛魅了。”

我冷笑,铜蛇杖的蛇眼锁定虫卵,能量扫描显示其内部仍存在微弱的量子涨落,某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叠加态。

“神圣性?” 我嗤之以鼻,“繁殖从来只是基因的暴政,而这只虫子选择了最极端的反叛,拒绝成为暴政的共犯。”

虫母的死亡不是失败,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哲学处决。

它用自我终结的方式,将命途的悖论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如果繁殖是本能,那么拒绝繁殖是否算作自由?

如果自由意味着对抗本能,那么这种对抗是否又成了新的奴役?

阮梅的阮琴轻轻拨出一个音符,虚数能量在空气中凝结成塔伊兹育罗斯的投影,那位早已陨落的繁育星神,此刻正以嘲弄的姿态俯瞰我们。

“西西弗斯式的抗争” 她评价道,“推石上山的终极意义,恰恰在于石头永远会滚落。”

我盯着虫卵,突然意识到虫母的狡猾之处:

它用死亡消解了问题本身。

“闭嘴”我抬手打散那些发光的数据流,“我们是搞命途实验的,不是他妈的人生导师。”

培养舱的残骸突然发出咔哒轻响。结晶化的虫母残骸裂开一道细缝,那枚静止的虫卵滚落在地,表面突然浮现出蓝铃花纹路,我的生物标记。

阮梅的琴声戛然而止。

我们同时看向监测仪,原本归零的生命信号此刻正跳动着一个荒诞的数值:

命途共鸣率:∞%

“见鬼...”我蹲下身,铜蛇杖的尖端刚触到虫卵,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疯狂闪烁。黑塔的机械人偶破门而入,电子屏闪烁着刺眼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异常命途波动!]

[来源:k-114实验室-虫卵标本-]

阮梅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虫卵内部逐渐成型的阴影,那轮廓既非虫群也非令使,而是一个蜷缩的、近乎人形的剪影。

“你说...”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不确定,“如果繁育拒绝繁殖...会诞生什么?”

警报声尖锐到几乎刺破鼓膜。我盯着那枚开始震颤的虫卵,突然咧嘴笑了:

“谁知道呢?”杖尖燃起丰饶火种能量,“但这次记得给它装个哲学过滤器。”

监测仪上的数值仍在跳动:

命途共鸣率:∞%

这不合常理的数据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可能性。

我调出量子生物学的模型,将虫卵的dnA序列导入,结果显示,它的基因链处于一种奇特的“量子隧穿”状态,既未完全死亡,也未真正存活,而是在某种概率云中徘徊。

“这玩意给自己搞了个薛定谔的棺材!”

阮梅的指尖一顿,琴弦震出一个不和谐音。

“你是说……它保留了重启的潜能?”

我敲了敲培养舱的玻璃,虫卵表面的花纹路随之波动。

“生命的真谛不在于无限复制,而在于……” 我故意拖长音调,“随时保留掀桌重来的权利。”

我转而将铜蛇杖插入虫卵的培养液。丰饶火种顺着杖身流入,与内部的量子态dnA产生共振。

监测屏幕上的数据突然暴走:

量子隧穿概率:47%→89%

“命途重构中……”

阮梅突然按住我的手腕。

“你想清楚。” 她的声音罕见地紧绷,“如果它真的重启……诞生的可能不再是繁育令使。”

我咧嘴一笑,将能量输出调到最大。

“那才有趣,不是吗?”

虫卵开始脉动。

暗金色的外壳逐渐透明,露出内部蜷缩的新形态,那不再是虫群的女王,而是一个模糊的、近乎人类的胚胎轮廓。

它的心脏位置跳动着蓝铃花的光斑,而脊柱上却缠绕着繁育的符文。

警报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站的能源突然向实验室汇聚,连远程监控画面都开始失真。

在彻底失控的前一秒,我听到阮梅轻声道出我们共同的觉悟:

“我们可能创造了一个比星神更危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