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老八我的生活(三)(第2页)
>雨声与车间夜班的机器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我仿佛听见三十年前那个在锅炉房写诗的年轻人也在轻轻吟诵。
这些诗句将被抄给厂里的机器听,抄给养老院的玉兰听,抄给每个在生活里咬牙前行的人听。凌晨三点,雨停了。我推开窗户,闻到雨后泥土的腥味和远处炼钢厂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我的电动车孤零零地停在车棚里,后座上用橡皮筋绑着的雨布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在等待下一个韵脚。天快亮时,我趴在稿纸上又睡着了。梦里,妻子年轻的麻花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和老婆手牵手站在海边,倩倩在沙滩上写下第一行诗。而那个锅炉房的年轻人,正把一叠诗稿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皮盒里,埋在即将拆除的墙根下,等待三十年后的某个春天,被另一双长满老茧的手重新发现。照片里,老八的手笨拙地握着梳子,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工艺品。\"王叔说,等你妈好点,就带她去看海。\"女儿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我们都知道,老婆的病情只会越来越重。我的电动车总在清晨五点半出现在厂门口,车筐里装着给我带的玉米糊糊——是养老院食堂剩下的,舍不得扔。糊糊装在洗干净的玻璃瓶里,还带着余温。我把刚写好的诗稿塞进车筐:\"给女儿看看,让她帮我改改。\"嘿嘿笑着点头,车把上的保温桶晃悠着,里面是给妻子熬的小米粥,熬了整整半夜。我能闻见小米的香气,混着电动车蓄电池的酸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晨曲。有次厂里搞\"劳动者之歌\"征文比赛,我把写车间的诗投了稿,居然得了三等奖。颁奖那天,我穿着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衬衫站在台上,手心全是汗。奖金不多,五百块钱,够给我的妻子买两箱纯牛奶。我把钱塞进小姨子的口袋时,她正蹲在地上给她二姐洗衣服。\"姐夫,这钱我不能要。\"她把钱推回来,手上的水在钞票上留下指纹般的痕迹。我硬塞进她兜里:\"有时间给你二姐买两箱奶,她爱喝这个。\"“我有钱,姐夫你不舍的吃喝,你买点奶早晨自己喝点,补成点营养,要不干活身子受不了。”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她骨头有点疼。深秋的一个雨夜,小姨子突然敲传达室的门。我开门时,她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诊断书,纸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得半透明。\"姐夫,我实在没办法了......\"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眼睛盯着自己露出脚趾的劳保鞋,\"倩倩妈需要加护病房......倩倩的学费还没凑够......\"我没等她说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存折。存折皮面上印着\"活期存款\"四个金字,是我攒了几年的工资金备用。\"取吧,先用着。\"我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只是一张废纸。小姨子的眼泪啪嗒掉在存折上,晕开了\"整存整取\"四个字。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那天夜里,我写了首最长的诗。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啃食桑叶。从车间的第一缕晨光写到养老院的最后一盏灯,从年轻时的豪情壮志写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诗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我的电动车辙里\/盛着女儿的课本和妻子的药\/我的稿纸上\/落着车间的铁屑和月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支笔尖在抄写这首诗。雨声与车间夜班的机器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我仿佛听见三十年前那个在锅炉房写诗的年轻人也在轻轻吟诵。这些诗句将被抄给厂里的机器听,抄给养老院的玉兰听,抄给每个在生活里咬牙前行的人听。凌晨三点,雨停了。我推开窗户,闻到雨后泥土的腥味和远处炼钢厂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我的电动车孤零零地停在车棚里,后座上用橡皮筋绑着的雨布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在等待下一个韵脚。天快亮时,我趴在稿纸上又睡着了。梦里,妻子年轻的麻花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和老婆手牵手站在海边,倩倩在沙滩上写下第一行诗。而那个锅炉房的年轻人,正把一叠诗稿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皮盒里,埋在即将拆除的墙根下,等待三十年后的某个春天,被另一双长满老茧的手重新发现。照片里,老八的手笨拙地握着梳子,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工艺品。\"王叔说,等你妈好点,就带她去看海。\"女儿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我们都知道,老婆的病情只会越来越重。我的电动车总在清晨五点半出现在厂门口,车筐里装着给我带的玉米糊糊——是养老院食堂剩下的,舍不得扔。糊糊装在洗干净的玻璃瓶里,还带着余温。我把刚写好的诗稿塞进车筐:\"给女儿看看,让她帮我改改。\"嘿嘿笑着点头,车把上的保温桶晃悠着,里面是给妻子熬的小米粥,熬了整整半夜。我能闻见小米的香气,混着电动车蓄电池的酸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晨曲。
>有次厂里搞\"劳动者之歌\"征文比赛,我把写车间的诗投了稿,居然得了三等奖。
颁奖那天,我穿着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衬衫站在台上,手心全是汗。奖金不多,五百块钱,够给我的妻子买两箱纯牛奶。我把钱塞进小姨子的口袋时,她正蹲在地上给她二姐洗衣服。\"姐夫,这钱我不能要。\"她把钱推回来,手上的水在钞票上留下指纹般的痕迹。我硬塞进她兜里:\"有时间给你二姐买两箱奶,她爱喝这个。\"“我有钱,姐夫你不舍的吃喝,你买点奶早晨自己喝点,补成点营养,要不干活身子受不了。”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她骨头有点疼。深秋的一个雨夜,小姨子突然敲传达室的门。我开门时,她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诊断书,纸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得半透明。\"姐夫,我实在没办法了......\"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眼睛盯着自己露出脚趾的劳保鞋,\"倩倩妈需要加护病房......倩倩的学费还没凑够......\"我没等她说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存折。存折皮面上印着\"活期存款\"四个金字,是我攒了几年的工资金备用。\"取吧,先用着。\"我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只是一张废纸。小姨子的眼泪啪嗒掉在存折上,晕开了\"整存整取\"四个字。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那天夜里,我写了首最长的诗。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啃食桑叶。从车间的第一缕晨光写到养老院的最后一盏灯,从年轻时的豪情壮志写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诗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我的电动车辙里\/盛着女儿的课本和妻子的药\/我的稿纸上\/落着车间的铁屑和月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支笔尖在抄写这首诗。雨声与车间夜班的机器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我仿佛听见三十年前那个在锅炉房写诗的年轻人也在轻轻吟诵。这些诗句将被抄给厂里的机器听,抄给养老院的玉兰听,抄给每个在生活里咬牙前行的人听。凌晨三点,雨停了。我推开窗户,闻到雨后泥土的腥味和远处炼钢厂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我的电动车孤零零地停在车棚里,后座上用橡皮筋绑着的雨布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在等待下一个韵脚。天快亮时,我趴在稿纸上又睡着了。梦里,妻子年轻的麻花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和老婆手牵手站在海边,倩倩在沙滩上写下第一行诗。而那个锅炉房的年轻人,正把一叠诗稿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皮盒里,埋在即将拆除的墙根下,等待三十年后的某个春天,被另一双长满老茧的手重新发现。照片里,老八的手笨拙地握着梳子,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工艺品。\"王叔说,等你妈好点,就带她去看海。\"女儿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我们都知道,老婆的病情只会越来越重。我的电动车总在清晨五点半出现在厂门口,车筐里装着给我带的玉米糊糊——是养老院食堂剩下的,舍不得扔。糊糊装在洗干净的玻璃瓶里,还带着余温。我把刚写好的诗稿塞进车筐:\"给女儿看看,让她帮我改改。\"嘿嘿笑着点头,车把上的保温桶晃悠着,里面是给妻子熬的小米粥,熬了整整半夜。我能闻见小米的香气,混着电动车蓄电池的酸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晨曲。有次厂里搞\"劳动者之歌\"征文比赛,我把写车间的诗投了稿,居然得了三等奖。颁奖那天,我穿着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衬衫站在台上,手心全是汗。奖金不多,五百块钱,够给我的妻子买两箱纯牛奶。我把钱塞进小姨子的口袋时,她正蹲在地上给她二姐洗衣服。\"姐夫,这钱我不能要。\"她把钱推回来,手上的水在钞票上留下指纹般的痕迹。我硬塞进她兜里:\"有时间给你二姐买两箱奶,她爱喝这个。\"“我有钱,姐夫你不舍的吃喝,你买点奶早晨自己喝点,补成点营养,要不干活身子受不了。”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得她骨头有点疼。深秋的一个雨夜,小姨子突然敲传达室的门。我开门时,她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诊断书,纸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得半透明。\"姐夫,我实在没办法了......\"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眼睛盯着自己露出脚趾的劳保鞋,\"倩倩妈需要加护病房......倩倩的学费还没凑够......\"我没等她说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存折。存折皮面上印着\"活期存款\"四个金字,是我攒了几年的工资金备用。\"取吧,先用着。\"我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只是一张废纸。小姨子的眼泪啪嗒掉在存折上,晕开了\"整存整取\"四个字。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那天夜里,我写了首最长的诗。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像春蚕啃食桑叶。
从车间的第一缕晨光写到养老院的最后一盏灯,从年轻时的豪情壮志写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诗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我的电动车辙里\/盛着女儿的课本和妻子的药\/我的稿纸上\/落着车间的铁屑和月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支笔尖在抄写这首诗。雨声与车间夜班的机器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我仿佛听见三十年前那个在锅炉房写诗的年轻人也在轻轻吟诵。这些诗句将被抄给厂里的机器听,抄给养老院的玉兰听,抄给每个在生活里咬牙前行的人听。凌晨三点,雨停了。我推开窗户,闻到雨后泥土的腥味和远处炼钢厂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我的电动车孤零零地停在车棚里,后座上用橡皮筋绑着的雨布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在等待下一个韵脚。天快亮时,我趴在稿纸上又睡着了。梦里,妻子年轻的麻花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和老婆手牵手站在海边,倩倩在沙滩上写下第一行诗。而那个锅炉房的年轻人,正把一叠诗稿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皮盒里,埋在即将拆除的墙根下,等待三十年后的某个春天,被另一双长满老茧的手重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