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第2页)

忽然,脑袋中的画面散尽,冰冷刺骨的河水,和记忆中温暖明媚的花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好冷,好冷……

她好想念那双温柔的大手,想念阳光般的温暖。

“唔……”

一口冰冷的河水呛入,剧烈的痛苦将她从破碎的幻境中猛地拉回现实。

身体还在下沉,黑暗更浓。

一切幻想如同泡影般迅速消散,那道从远处而来的墨色的身影,却在这一刻,穿透了最后的水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她冰冷僵硬的手腕!

手心滚烫的温度,如同烙铁般印在了她的皮肤上,这似曾相识的触感,她缓缓睁开眼。

涣散的瞳孔在冰冷的河水中艰难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上。

依旧是冷硬的线条,紧抿的薄唇,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濒死的狼狈,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恍然和难以言喻的悸动,随即被汹涌的河水彻底淹没。

她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那只滚烫的手,将她从死亡的深渊里,狠狠拽向光明。

浑浊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船底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粗重铁链,像水底巨蟒,死死锁着几个巨大箱子。

是生辰纲!在水底!

“大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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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想喊,只吐出一串绝望的气泡,抓着她的手腕的崔恪像是没看到那些大箱子一样,目不转睛,一味拽着她,向着光亮处快速游去。

冰冷彻底吞没她的意识,沉沉地闭上酸疼的双眼。

天黑了又亮,太阳落下又升起,床上脸色死白的人儿终于有了要醒来的意思。

嘴巴干燥到张不开,不知什么湿润柔软之物贴上了她的唇,浓重的苦药味滑进她的喉咙里,火烧火燎。

“咳……咳咳……”剧烈的呛咳撕开黑暗。

季琢玉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聚焦到低矮舱顶,昏黄油灯随着行船而摇晃。

身上是干爽的衣服,宽宽大大,不合身却很舒服,厚棉被带着阳光暖意,温柔极了。

头发半干,几缕湿发贴着她的侧脸,乌黑的发衬得她的脸色更白,唇更饱满,湿润又粉白。

床边,一个人影,看得不真切,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崔大人……

他侧坐着,微低着头凝视着她。

手里端着粗瓷碗,小木勺极其专注、缓慢地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

灯光勾勒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下青黑深重,薄唇紧抿,化不开的疲惫和紧绷。

他没发现她醒了。

季琢玉张嘴,喉咙干痛,只发出嘶哑气音。

挣扎着想坐起,手臂双腿牵动一下就酸软了,只剩下闷哼一声。

这细微声响如同惊雷,崔恪忽然盯上她。

深不见底的黑眸,眼底翻涌的担忧、后怕、未褪的戾气,片刻又被他狠狠压下,只剩一片冰寒。

“别动,躺着。”声音沙哑得厉害,极力平稳。

他立刻放下碗,俯身过来,动作僵硬又谨慎,一只手伸到她颈后,另一只托住她肩背。

想扶她起来,指尖隔着薄薄中衣触到她皮肤,温度竟灼热,带着一丝微颤。

季琢玉靠坐起来,后背倚着叠起的被褥,两人的距离让她不自在,太近了。

崔大人明知她是女儿身,为何不避嫌?

他坐在她的床边,扶她起身,又给她喂药,若是被人看见了,传出去怎么办?

她调整呼吸,靠运作内力让自己能够舒服一些。

鼻尖是他清冽的松针气息,混着药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水……”她艰难吐字,喉咙像砂纸磨过。

崔恪立刻转身,带起一阵风。

拿起小几上温着的陶壶,倒了半杯温水。

没递给她,直接坐回榻边,一手稳稳扶着她肩背,另一只手小心将杯沿凑到她干裂唇边。

动作笨拙又强硬,不容拒绝。

冷厉的眼神死死锁着她反应,怕她呛到。

温热的水滋润喉咙,季琢玉贪婪吞咽几口,抬手想自己拿杯子,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崔恪依旧保持着喂水姿势,直到她轻轻摇头,才移开杯子。

“感觉如何了?”声音低沉沙哑。

崔恪的目光在她苍白脸上逡巡,最后落在额角那道红痕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

季琢玉摇头,顾不上虚弱,猛地抓住崔恪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衣料。

“生辰纲!大人!”她嘶哑着,破釜沉舟,“我看到了,在水下,船底下,大铁链子拴着……”

还没说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有铁锈的味道,她几乎要咳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