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燕子 作品

第294章 来到冲天顶(第2页)

“没事。”江奔宇拍了拍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袄传过去,“前面有的是机会。”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猎物——三只白鹇被捆着翅膀,羽毛还在微微颤动;六只环颈雉堆在一旁,有两只还在挣扎;还有只斑鸠,是刚才覃龙用石头砸中的,翅膀垂着,眼睛半睁着。“先收进背篓,等会儿找个背风的地儿处理。”

往山林更深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慢慢爬高了些,却没多少暖意,透过枝叶洒下来的光,落在地上像碎金子似的,很快又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周围的树越来越粗,最粗的那棵松树,得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裂开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地上的落叶积得老厚,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发出“噗嗤”的闷响。

忽然,江奔宇抬手示意停下,手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听。”

三人都屏住呼吸,风似乎也停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朵里“咚咚”响。过了片刻,一阵隐约的“哼哧”声从前面传来,还夹杂着“咔嚓”的脆响,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撞树。

覃龙脸色一凛,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柴刀,刀柄的木头被他攥得发热:“是大家伙!听这动静,像是野猪群?”他侧耳又听了听,眉头皱得更紧,“不对,不止一种……还有别的声儿。”

江奔宇带头,拨开挡路的藤蔓往前凑。那些藤蔓上长着小刺,刮得手背生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拨开最后一片藤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林间空地上,十几只野猪正埋头拱土。它们黑乎乎的,鬃毛又粗又硬,像钢针似的竖着,其中几头公猪,嘴里的獠牙弯弯的,闪着寒光,拱起土来“哼哧哼哧”的,把地上的树根都翻了出来。

空地边缘的斜坡上,几只麂子正低着头啃树皮。黄麂的毛是浅棕色的,在光线下泛着点金黄,像落了层阳光;黑麂则是油亮的黑,只有耳朵尖是白的,它们动作灵活,时不时抬起头,警惕地望一眼四周,耳朵像雷达似的转来转去。更远处的岩石缝里,几只小家伙缩在那儿晒太阳,体型不大,看着像麝,尾巴短短的,正蜷着身子,眯着眼睛打盹。

“乖乖!”何虎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就往猎枪摸去,“这么多……”

“别动!”覃龙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压得像蚊子哼,额头上渗出细汗,顺着脸颊往下滑,“你看那边斜坡上!”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陡峭的斜坡上,几只斑羚正站在岩缝边。它们的毛是灰褐色的,跟岩石的颜色差不多,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角像镰刀似的往后弯,尖端锋利,四肢看着纤细,站在那么陡的坡上,却稳得很,正低着头,用舌头卷食岩缝里长出的青草。

“这东西看着温顺,跑起来比麂子还快。”江奔宇的声音压得极低,“而且警惕性高,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着。更要紧的是,这些家伙聚在这儿,说明附近可能有狼群,或者更大的兽类——它们不会平白无故扎堆,多半是为了互相警戒。”

覃龙深吸一口气,喉结动了动:“老大,咱得小心点。真要是遇上狼群,或者这些野猪发起疯来,咱这几个人,不够它们塞牙缝的。”他摸了摸背后的背篓,里面的猎物还在微微动,“要不先处理下这些?血腥味太重,容易招麻烦。”

“龙哥说得对。”何虎也点头,指了指背篓底部,“你看,血都渗出来了,把篓子都染红了,万一引来啥东西,可就糟了。”

江奔宇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到了头顶,林间的雾气散得差不多了,风里确实带着点淡淡的血腥味,往远处飘去。“行,找个背风的地儿。”

三人往旁边瞅,瞧见一棵巨大的枫香树,树干粗壮,树冠像把大伞,遮住了好大一片地方,树底下风小得很。他们走过去,覃龙解开背篓的绳子,把里面的猎物一股脑倒在地上。白鹇的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周围的落叶,像开了几朵暗红的花;环颈雉的伤口处,血已经半凝了,呈黑红色。

覃龙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干土,往猎物的伤口上撒。土是松的,一撒上去就被血浸湿了,他又用树枝把土抹匀,来来回回好几遍,直到血色被盖住大半。何虎和江奔宇也跟着忙活,何虎手急,撒土撒得太猛,溅了自己一裤腿,他也没顾上拍;江奔宇则细心些,连斑鸠翅膀下的小伤口都用土盖得严严实实。

三人分工,没多大一会儿就弄完了。重新装进背篓时,血腥味淡了不少,只剩下点土腥味。

“好了,继续走。”江奔宇拍了拍手上的土,土灰顺着指缝往下掉,“再往前翻过那个山梁,就能看着冲锋顶了。”

那山梁看着不远,爬起来却费劲。坡陡,地上的碎石又多,走一步滑半步。覃龙在最前面,用柴刀砍断挡路的灌木;何虎在中间,时不时扶一把差点滑倒的江奔宇;江奔宇在最后,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山梁上的风比山下大得多,“呜呜”地叫着,像有无数只手在扯衣服,吹得人耳朵生疼,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等爬到山顶,三人都累得够呛,瘫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直喘气。何虎解开棉袄扣子,露出里面的粗布褂子,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覃龙从怀里掏出个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江奔宇,自己又灌了两口,水是凉的,喝下去却觉得浑身舒坦。

“快看!”何虎忽然指着远处,声音都有点发颤,眼睛瞪得溜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群山中,一座孤峰拔地而起,像一把巨剑,直插云霄。山顶隐在淡淡的云里,看不真切,仿佛真要把天捅个窟窿似的。那山通体是深褐色的,岩石裸露的地方,像老人的骨头,却在岩石缝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木,即便是寒冬,也绿得发亮,跟周围枯黄的山峦比起来,格外扎眼。山脚下缠着圈白雾,像给它系了条白腰带,更显得巍峨挺拔,气势逼人。

“那就是冲锋顶?”覃龙喃喃道,眼睛里满是震撼,他抬手揉了揉,生怕自己看错了,“好家伙……这名字真没起错,真跟要冲天似的。”

江奔宇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望着那座山,眼神里闪过一丝赞叹:“好一个冲天顶。难怪牲口都往这儿跑,光是这气势,就知道里面有多深、多安全。”他顿了顿,又往山脚下望去,“你们看山脚下那片山沟谷底,正好在冲锋顶的必经之路上,地势低洼,两边都是陡坡,是设陷阱的绝佳位置。”

“那咱还往山顶爬吗?”何虎喘着气问,嗓子有点干。

“不用了。”江奔宇摇摇头,指着那片谷底,“陷阱设在那儿最合适。牲口往冲锋顶跑,必然要经过那片谷地,两边坡陡,它们跑不快,只要在路口设几个套索和陷坑,保管能抓住大的。”

三人歇了会儿,从背篓里摸出个陶瓶,里面装着米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是烈的,喝下去,肚子里暖烘烘的,连带着手脚都有了力气。然后,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往谷底走。

下坡的路比上坡更难,脚下的碎石时不时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他们手抓着旁边的灌木,一步一步往下挪,脚踩在石头上,得先试探着踩稳了,才敢挪动重心。耳朵时刻听着周围的动静,哪怕是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都能让他们停下脚步,警惕地张望半天。

谷底渐渐近了,风在这里小了很多,像是被两边的山挡住了。一条干涸的小溪床从中间穿过,河床里的石头被水冲刷得圆圆的,有的上面还长着青苔,湿漉漉的。两边的山坡很陡,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藤蔓缠绕在树干上,像一条条大蛇。偶尔有鸟叫从树上传来,“啾啾”两声,又很快沉寂下去;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兽吼,闷闷的,听不出是什么动物,衬得山谷愈发幽静。

江奔宇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阳光从头顶的枝叶间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他弯腰捡起块石头,扔到前面的河床里,石头“咚咚”地滚了几下,没什么动静。

“就在这儿了。”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里闪着光,“开始动手吧。今天的收获,恐怕要比预想的多得多。”

何虎和覃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三人放下背篓,开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麻绳、削尖的木楔、铁铲……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在寂静的山谷里,渐渐铺开一片忙碌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