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第2页)
"传太医院女医署!"太后的声音带着颤音,珍珠璎珞蹭着女婴滚烫的额头,"全部随张婆去代郡,挨家挨户查清楚,有多少女娃被耽误了诊治!"
她摸出枚金错刀,塞进张婆粗糙的手里:"拿着!谁敢再拦着给女娃治病,就用这刀砍了他的竹马!"
卫子夫展开《三从四德危害录》,册中夹着七张桑田弃婴记录,每张记录上都按着血指印:"鲁郡去年七名女婴被弃,皆因'女子无才,养之无用'。"
末页渔阳李氏女儿的画上,女婴摇铃旁写着:"弟弟病了有大夫,姐姐病了喝凉水",画角还有个妇人偷偷抹泪的影子,裙摆上打着补丁。
申时更鼓敲过,咚咚声震得殿角铜铃乱响,也震得刘妧手中的《性别死亡率对比图》微微发颤。
图中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绣着男女婴孩的生存曲线,女婴的红线在半岁处陡然下降,像被剪断的织锦,线头还滴着血珠。
班昭密信里说鲁郡儒生用"生女折福"谣言阻入学,而陈阿娇已让绣娘把数据绣成帷幔,挂到城隍庙——画面上夭折女婴的魂魄都变成了织锦的经纬线,每根线上都串着一个小小的铜铃。
"传旨!"刘妧的声音震得铜漏滴答加快,每一滴都像砸在人心上,"着各郡国学院免除女徒学费,所需束修由少府从女户税银中支取;着太医院即刻刊印《女婴养护要诀》,发至各乡亭,教百姓男女同养!"
"早备下了!"陈阿娇摸出一卷锦书,上面绣着彩色的儿歌:"班昭把'墨家兼爱'编成了《生女谣》,你听——'生女如织锦,线线皆成匹;生男如耕粟,粒粒皆辛苦...'"
她腕间赤金镯晃过烛火,映得满殿竹简上的"慈"字都亮了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卫子夫展开《惠民养育规制》,朱笔圈着"男女婴孩同享医药"的条目,规制末页的布告样稿上,大字写着:"二者同为本,何分贵与贱?"旁边画着女婴和男婴同抱一个奶瓶,奶瓶上还挂着个"慈"字小牌。
酉时宫宴设在织锦廊下,炭火映红了张婆颤抖的双手。
陈阿娇给她斟了碗热米汤,米粒在汤里浮沉,像无数个未成形的生命。"瞧廊外,"太后指着暗处,"文院女徒在月下绣'女婴养护图',把墨家'节用'理念绣成了喂奶的时辰表,几时喂奶,几时换尿布,都标的清清楚楚。"
张婆捧着粗瓷碗,泪水大颗大颗掉进米汤里,荡开一圈圈涟漪。"要是早有这图...我那大孙女...也能活到这么大了..."她比划着,指尖停在女婴现在的身高,声音哽咽。
卫子夫搅着碗里的粟米粥,轻声道:"我让少府算过,若是女婴夭折率降一半,十年后大汉能多百万青壮。这不是算钱,是算命啊..."她碗里的粥映着廊外女徒们的身影,她们正用算筹算着各郡需要的粟米数,算筹碰撞声像在为逝去的女婴们招魂。
刘妧摸着案头新刻的"惠民令"玉节,玉节上刻着婴儿摇铃和织锦梭。她想起张汤奏折里的西市"慈幼坊"——百姓用女婴摇铃装饰坊门,门口堆着各家送的养护要诀,有本要诀封皮上还沾着奶渍。
织锦廊的风里,陈阿娇的珍珠香混着张婆身上的草药味,像一首哀悼与希望交织的歌谣,低回在殿宇之间。
"去叫尚方署的匠人,"刘妧红着眼圈,声音里带着痛惜,"让他们照着《女婴养护要诀》,铸些刻着喂奶时辰的铜漏,发到各郡县的育婴堂去。再铸一批'慈幼'陶筹,生女婴之家凭筹领粟。"
"这事哀家早盯着呢!"陈阿娇摸出一枚陶筹样,筹身刻着"生女同喜"四字,边缘磨得圆润,"昨儿医官女徒用《黄帝内经》解小儿惊风,比男医官多救活三个女娃,她们说,女娃的脉息就像最细的锦线,得用心摸。"
卫子夫提起笔,竹简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墨汁落在竹简上,像落在新生女婴的襁褓上:"那我便记下,今日长乐宫议决:设立'慈幼局',专司婴孩养护,凡生女婴之家,赐粟米三斗、棉帛五尺;严惩弃养女婴者,以'不孝'论罪。"
未干的墨字如同一颗投入民生长河的石子,在大汉的闾巷之间,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人们仿佛已经看见,那些曾被忽视的女婴,终将在阳光下舒展眉头,而这煌煌大汉的未来,也必将因她们的成长,织就更加繁盛昌明的锦缎。
此刻的长安西市,张婆正把一本边角磨圆的《慈幼要诀》塞进邻居手里,书里夹着陈阿娇给的金错刀。"拿着,养女娃跟养男娃一个样!你看这页,讲怎么给女娃裹襁褓,比我那时候懂多了。"
旁边米铺的老板娘哗啦倒出半斗粟米,粟米落在竹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瞧!这是生了女娃领的赏粟,够吃半月了!"她指着筐里一枚刻着"慈幼"的陶筹,"拿这筹还能去织锦坊换棉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