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第2页)
西市茶肆里就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宫里头给匠人封爵了!"卖胡饼的王二捏着面团往炉子里贴,"就那个总在渭桥边修船的老张头,说不定也能戴个铜牌子?"
"别瞎嚼舌根!"茶肆老板擦着碗碟,压低声音,"我堂兄在馆陶长公主府上当差,说昨儿夜里有儒生在酒肆里骂街,说匠人封爵要乱了朝纲呢。"
正说着,隔壁桌的老篾匠把竹刀往桌上一拍:"我大儿前年给北军编了百副藤甲,上个月打仗时救了他同伍兄弟的命。凭啥编甲的就该低人一等?"
他这话音刚落,周围几张桌子的食客都跟着点头,有个穿短打的漆匠把酒杯磕得当当响。
亥时的更鼓敲过两响。
卫子夫的侍女抱着一摞竹简进了椒房殿。最上头一卷画着皮影人物的草图,公输班的形象被画成浓眉大眼的壮汉,手里举着把夸张的大凿子。
"这是太学工学的学徒画的,说要编个皮影戏讲公输班改良弩机的事。"侍女指着图上的机关结构,"他们还说,想把李冰修都江堰的事儿也编进去,拿竹片做个会转的水轮。"
卫子夫摸着竹简边缘的刻痕,忽然笑了:"让尚方署拨些彩皮给他们,再叫掌管乐舞的官署派个教唱曲儿的。明儿叫人把这皮影戏先在各坊的空场演起来,总比听那些人瞎传谣言强。"
子时的月光透过窗棂。
照在刘妧展开的一卷绢帛上。那是陈阿娇派人连夜送来的,绢底上用朱笔写着"百工禁术"四个大字,下头列着漆器掺桐油、铁器夹铅块的歪招。最末尾的署名里,她竟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去年在洛阳铁器铺见过的老匠,还有给她宫里打过铜灯的匠人。
"去叫执金吾府的人。"刘妧将绢帛卷紧,指节泛白,"把这名单上的人都带来,我倒要问问,是谁教他们往铁器里掺铅的。"
卯时的晨光刚染红宫墙。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就冲出了长安城。刘彻的《百工爵制诏》用八分体写在竹简上,"能者授爵,不论出身"八个字被朱砂描得通红。当诏书传到长安工部首府时,几个老匠人正搭着梯子往墙上刻字,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穿儒衫的申公挤到前面,手里挥着竹简:"祖宗礼法不可废!匠人怎可与士同列?"
话音未落,旁边卖菜的张婶忽然把菜筐往地上一放:"申先生去年修房子,不是请了西市的木匠王师傅?人家给你家梁上刻了朵花,你还嫌人家手脏呢!"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有个挑水的脚夫把扁担往肩上一扛,往匠人那边一站:"刻!好好刻!我家小子也想学这门手艺呢!"
公输班握着刻刀的手稳了稳,刀锋在青石板上划出第一笔。
旁边有个年轻儒生忽然红着脸递过张纸,上头画着弩机簧片的图样:"老师傅,我琢磨着这簧片要是再薄些......"
公输班接过纸,凑到亮处看了看,从腰间摸出把铁尺量了量:"这儿得减三分,淬火的时候得用百炼钢。"他说着席地而坐,把纸铺在膝盖上,用刻刀在边缘划着线,"你看,要是这么改......"
晨雾中的太学工学馆飘来松木香气。
公输班带着匠人队伍走过儒生居住区时,正看见几个少年蹲在墙根下摆弄木头模型。有个梳着总角的学徒捧着个齿轮装置跑过来,齿轮咬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惊飞了檐角几只啄食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