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2页)

\"这是渗水砖,\"刘妧解释道,\"底下铺了碎石子,水渗下去不会积成泥坑。\"她看见赵括腰间的牛皮带子上挂着个铜哨,哨子上刻着朵狼头花——那是匈奴人常用的纹样,\"赵农官,前几日匈奴细作往水渠里投毒草籽,导致三成禾苗枯萎,这事你可知道?\"赵括脖子一梗:\"胡说!哪来的毒草籽,分明是你们这怪管子把地弄坏了!\"他话音刚落,旁边忽然有人喊:\"快看!那不是大月氏的商队吗?\"

只见黄土路上来了一队骆驼,骆驼背上驮着陶罐,领头的西域人穿着长袍,鼻梁高挺,见了刘妧便拱手,说的汉话带着点拗口的腔调:\"在下法尔哈德,听闻汉地在兴修水利,特来请教。\"他指着骆驼上的陶罐,\"这是两河流域的陶管滴渗法子,水从罐底的小孔滴出来,浇菜最是省水。\"他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就像这样,一圈管子围着苗,水慢慢渗进去,不比大水漫灌强?\"

赵括看着法尔哈德手上的银戒指,又看看他骆驼上的波斯纹样,突然拔高声音:\"夷狄之术,安能乱我华夏古法!\"他转身对佃户们喊,\"都听着!谁要是敢用这怪管子,就是背弃祖宗,河神要降罪的!\"

这时,霍去病带着几个兵卒过来,手里拿着一捆竹简:\"赵括,这是从你家地窖里搜出来的。\"竹简展开,上面画着河套的水渠图,旁边用朱砂写着\"匈奴左贤王亲启\"几个字,\"你把水渠布局图卖给匈奴,换了多少毒草籽?\"

赵括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旁边有个佃户突然喊:\"我想起来了!前几日见他儿子往水渠里撒黑种子,说是'新麦种'!\"另一个佃户也跟着喊:\"对!我家禾苗就是从那天开始蔫的!\"

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皮肤发烫。刘妧看着赵括腰间的狼头哨子,又看看地上的陶管,忽然想起今早老农夫王大柱说的话——他说那毒草籽的气味,像极了匈奴巫医用来下蛊的\"断肠蒿\"。她蹲下身,从土里扒拉出几颗黑褐色的种子,放在手心里碾开,一股辛辣的气味散出来,旁边的法尔哈德立刻皱眉:\"这是断肠草的籽,在我们那里,牧羊人见了都要连根拔掉,牛羊吃了会断肠。\"

赵括突然瘫坐在地上,牛皮带子上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他伸手去摸神像的脚,嘴里念叨着:\"是他们逼我的......匈奴人说,只要毁了汉人的田,就封我做......\"话没说完,霍去病已让人把他捆了起来。

远处,几个兵卒正抬着木桶往陶管里灌水,水从细孔里渗出来,湿润了干硬的土地。刘妧看着禾苗的叶子慢慢舒展,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说:\"这管子真神,水好像自己会走似的。\"她回头,见是那个豁牙老汉的孙子,正趴在陶管边看水珠子往下滴,眼睛瞪得溜圆。

青禾递过水壶,刘妧喝了两口,望着黄河对岸的阴山,山影在雾里若隐若现。她知道,这屯田的事,才刚刚开始,像赵括这样的人,恐怕还有不少。但此刻,她看着佃户们围在法尔哈德身边,听他讲陶管滴渗的法子,有人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有人偷偷摸了摸陶管的细孔,心里忽然踏实了些。至少,这地是能种下去的,水是能引过来的,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鬼把戏,总有被晒在太阳底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