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爸是人鱼2

他脑中飞速闪过古籍里关于人鱼的记载——凶猛、记仇、拥有号令海洋生物的力量。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照实翻译，下一秒这位王子就会下令拔掉这小人鱼的舌头，或者用更残忍的方式来驯服这只不听话的“宠物”。

不行，绝对不行。他必须将这只龇牙咧嘴、充满野性的小兽，在言语间粉饰成一只因得不到糖果而撒娇的猫咪。王子喜欢猫咪，喜欢一切漂亮而温顺、需要他施舍才能存活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用一种近乎于告解的、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回……回殿下，伊格纳西先生……他是在抱怨。”杰尼偷偷抬眼观察着科莱的神色，见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饶有兴味的表情，才敢继续往下说：“他说……他很喜欢这次宴会上餐盘里的奶油糕点，但是您……您从来没有赏赐给他。所以，他有些……闹脾气了。”

说完这句话，杰尼几乎要虚脱了，他垂下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科莱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双碧色的眼眸里迸发出忍俊不禁的笑意。他侧过头，望向远处那个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浑身写满警惕的小东西，仿佛那不是致命的威胁，而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娇嗔。

“竟然是为了一块糕点？”他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华丽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得与宠溺，“真是个傻孩子。杰尼，难道你不知道吗？奶油那种甜腻的东西，最容易毁掉一副好皮囊。吃多了身形会变得臃肿，脸上还会长出恼人的瑕疵。”

他的目光重新胶着在苗苗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语气变得认真而挑剔，仿佛在讨论一件艺术品的保养问题：“我的伊格纳西这么完美，我怎么能容忍他被那种俗物玷污？”

听到王子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对美貌的偏执中，杰尼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他连忙躬身，用无比诚恳的语气附和道：“是，是，殿下深谋远虑。我会将殿下的这份苦心，转告给伊格纳西先生的。”

“嗯。”科莱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深深地望了苗苗一眼，那眼神不再是带着冒犯的审视，而是像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打磨得更加璀璨的珍宝。“行了，我先去浴室泡个澡，这一身的风尘味可配不上我的美人。”他优雅地一甩披风，转身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轻描淡写地吩咐：“让我们的……小美人，好好休息。”

科莱离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敲击出渐行渐远的回响，最终，沉重的门扉合拢，将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只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苗苗依旧维持着那个紧绷的攻击姿态，像一只被激怒后竖起全身尖刺的海胆，只是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他的威胁，他呼唤爸爸名字时所能汲取到的所有力量，换来的不是恐惧或愤怒，而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甚至带着几分愉悦的笑声。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就像在看一场滑稽的戏剧。这种全然的漠视，比任何直接的惩罚都更让苗苗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和茫然。他不懂，完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