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轻点闹
秦京茹听得直乐,棉衣袖口蹭到炉盘上,
她赶紧缩手拍着衣袖笑:“这大爷可真逗乐子!城里果真比乡下热闹多了去!”
秦淮茹也跟着抿嘴笑,往炉膛里添了块煤,
铁夹子碰得炉箅子哐当响:“可不是咋地,城里啥人都有,三教九流的,
每天都能瞧新鲜事儿。于丽你天天跟这些人打交道,日子指定不闷得慌。”
于丽捧着搪瓷茶缸,指节还泛着冻红,看着炉子里重新燃旺的火苗舔着煤块,
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好像也跟着暖烘烘的茶水化了开。
副食品店的那些事儿,像刚出锅的糖炒栗子,热乎气儿里裹着甜香,倒也值得说道说道。
“还有吗,还有吗?”
秦京茹眼里闪着光,往前凑了凑,棉袄襟子都蹭到炉子上了还不觉着:
“于丽姐!再讲段儿!”
“有,有的是。”
于丽又喝了口水,茶缸沿儿沾了圈白气儿。
她抹了把嘴接着讲:“今儿一大早儿,我们店还没卸门板呢,
胡同里就攒了半打穿棉猴儿的。我一脚踏进柜台里头,
拿粉笔在黑板写‘每人二斤,凭票’,又朝人群喊了句,
‘今儿刚来的带鱼,手指头宽!’”
“嚯!你们猜怎么着?”
她拍着大腿先乐开了,棉裤上沾的炉灰都飞起来:“旁边儿一老大爷急得直拍玻璃,
嘴里也胡吣说,‘给我留三指宽的!我孙子刚掉牙!’惹得大伙儿都哄笑,
问他孙子没牙拿啥吃鱼呀?老大爷脑门儿都冒汗了,跺着脚说,
‘没法儿,我昨儿刚跟对门李婶儿赌咒,说这月准能让孙子吃上带刺的肉’。”
“咯咯……咯咯咯!”
几个女人笑得直拍大腿,秦京茹笑得直往秦淮茹怀里钻,棉袄上的盘扣都崩开了两颗。
秦淮茹抹了把笑出来的泪,瞅着于丽鬓角有些乱的头发,
轻声问道:“听我家当家的说,你那婆婆又找事儿了?”
“嗯!可不呗!”于丽脸上满是不以为意,“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别往心里去,她就那样儿人,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见不得别人舒坦。”
秦淮茹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吃口甜的,败败火。”
“没事儿,早习惯了。”
于丽咬了口红薯,烫得直吸气,“她就想沾我好!跟苍蝇见了血似的,
非堵着我说要帮我带孩子,不就惦记上我带回来的那几尺灯芯绒吗?
真是瞎了心了,啥好事儿都敢想。我就是不给,他们还能掀了我屋儿顶?”
“这家人还真是,属耗子的——哪儿有窟窿往哪儿钻,啥腥味儿都想沾点儿。”
秦京茹愤愤不平地说,手里的红薯皮都被攥皱了。
“可不是嘛,”
于丽附和着点了点头,“我早就想跟闫解成离了,可他们家不答应啊!闫埠贵说了,
想离婚?我这份儿工作、还有我那房子,都得归他们家。凭啥啊?
婚离不离的我倒是无所谓,我自个儿挣的铁饭碗、自个儿分得房子,跟他们有啥干系?”
正说着,里屋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哼唧声。
于丽赶紧站起来:“准是醒了,这小祖宗,睡醒了就得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