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扬 作品

第一百十六章 慰籍(第2页)

窄小的弄堂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夜里,只有他一个人脚步橐橐,他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走了不到五分钟,听得对面徐来轻捷的脚步,他的心欻然一动,她甚念君,怀了与他一样的心境,那落了雨雪的夜晚,她从头到脚湿透了,不顾一切来叩他的门。

擡起头从帽沿下望出去,那是一位与他同样穿了厚棉袍夜行的路人。

便走过去,上海的弄堂是四角分叉的,同样的目的地有好几条路径,他这时候老觉得她可能正在走来的路上,就怕与她岔了路,他甚至转身往回走,走几步又回头,他告诉自己,她不会来的,不可能来的,那一夜她用足了勇气,吃尽了苦头,担惊受怕不说,深更半夜地,半路上若遇到了不良之徒......

不会来的,还是他走过去,他虽然那夜告诫她要谨慎,却自她离去后夜夜在家里等,好像聊斋里尝到了甜头的书生,痴盼狐仙的降临。

不会来的,因为她说“一直陪伴母亲……”。施密特说她“负责说服病人......”

她很忙,尤其今天刚看过医生,若要把她母亲顺利送进医院,有无休止的口舌和安慰需要她去奉行。

那就快些吧,快点到她门口,他一心一意这样想,加大步子往前赶路。

以至于她快到他面前了,他才擡起头。

“幼成!”

许是昏暗路灯光的缘故,他记忆中她的双颊虽然瘦削仍不失为丰满,而此时,眼睛大了,下巴尖了,面色憔悴地像上了黄蜡一般。

他是愣了一会儿,心中骤痛,把她抱住,随即搂着她的肩掉头往回走:“走,我们回家去。”

家里灯没有关,刚进门的时候,眼睛是不习惯的,面耳口鼻特别冷,他脱掉她身上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拖着她的手到楼上洗手间拿块毛巾递给她说:“你先洗把脸,我到楼下给你泡一杯热茶上来。”

“幼成,你别走!”她像孩子似的粘上他的后背,绕过手臂扣住他的腰:“幼成,你让我靠靠,我需要你,你让我好好靠一靠.......”

“我快受不了了……”她的声音从他背后幽幽传来:“幼成,这几天,我以为,我的神经快要断裂了……”

她没有跟他说,她和陈彦柏是怎么提条件的;也没有对他说,陈家的媒聘是怎么落成的;也没有说,大伯大伯母对财大气粗的陈家的聘礼如此失望,以至于怀疑她串通陈彦柏事先吞并一部分;也没有说,母亲和李妈对于德国医生是怎么样抗拒的;她更说不出口,陈彦柏把她们从医院送回家后,母亲让她陪他喝杯茶,她和他在小花厅里,他说:“伯母的病,她自己没有一点意愿,你何必煞费苦心?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是可以的,吃点药也就算了,动手术却大可不必,劳命伤财,反正不能痊愈。”

他说:“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明天丽芬给我们开一个庆祝派对,你一定要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出席。”

他甚至上来拉她的手,他声称他得享受一点未婚夫的权利,要知道,这是在她的家里。

*这章开头幼成洗澡了,露肉了,算肉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