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对不起
人都走了,再无声响。
虹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呼吸。
“啥人,啥事情。“他捏着嗓子说出这句本地话,她不由感到惊讶,然而惊讶不能持久,因他那么专注地看着她。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他非要把她拉回这两个人挤进来满满当当的小地方。
他一直拽着她,拽得死紧,自己背靠在门上,她当然也不敢发出声响,她难道不知道,让陈氏兄妹发现了,跳进黄浦江也洗不干净。
所以他不再掩住她的嘴,他用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得了空,仿若无处可去,轻轻地划过了她的衣裳,他的眼睛,从没一刻离开过她的脸上。
一路地凝重,一路地深不见底,她洗手洗平复了心,忐忑地无复过往。
低头吧,回避吧,她斜低了头,粉色的衣领上,黑辫子伴着白腻的脖颈,她可不知道,那可比殷红的脸蛋儿更让人心发慌。
真想一头扎下去,嗓子根已难受地发痒,可是他想想,他和她并不相熟啊,她就是一个怯生生来看过他一次戏的姑娘,走在街上撞见过一回,那夜把她送回去一回,当时还有别人在场。
万一她心里不是很情愿,强迫人家他不是很在行。
被人强迫倒是经受过,十六岁那年正式登台,只唱了一年戏,把他逼进门角落的女人北平城一集合大概有一个排。
他不喜欢被迫,当时没名堂,难免要逢场作戏,与太太小姐们吃吃酒席,夜半三更回到家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笑脸,忍不住要呕一场。
他为什么要忍受这卖笑女一般的勾当?
还好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十七岁时,他顶师傅云霄天的《定军山》一炮而红,从此约见他严幼成比约见大总统还难。
所以才有了小艳秋,张家姨太太,扑倒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引诱他,还有更多的,隐隐约约地要把自己献给他。
都不如她,至少目下都不如她,目下他的面前只有她。女学生他接触过一些,千姿百态,像鲜花朵朵,各有各的好。然而现在,这个节骨眼,她看着比她们所有人好,且好的还不太一样。
具体好在什么地方,他细细端详,姿容是旖丽的,体态是曼妙的,皮肤细腻的像白瓷一样,这些都是外在,他唱戏唱了着么多年,见过多少人来人往,说到底,信奉的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了,情绪就到位,心底有一股冲动,欲盖弥彰总是牵强。
几次做势,几次克制,最终靠陈丽芬帮忙,让他说了两句话,算是帮他从自我挣扎中分散了点注意力,可是她回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向他望,望了两眼,又急速往下撤,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在脸颊上扑腾。
这可怎么得了?
已然这样,只能这样。他想起游龙戏凤里的唱词,他立即需要有人将他打发打发。
低下头,再低下头,他沉重的呼吸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耳朵根子红的发烫。
“红影,你是叫红影吗?我记得你,我打第一次在街上遇见你,就把你记在心里了。”
他等她的回应,等到的只是她的战栗,她的手腕在他的掌握中变得更加无力,他想试试她的腰,轻轻地搭上,慢慢地延展,他的神经又像琴弦似的拉扯了起来,他耳朵里听着呢,陈氏兄妹已经走了,外面一个人没有,她好像失去了知觉,到现在还不拒绝他,腰肢在他的手上软的像柳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