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赤忱如磐

暮色渐浓，归巢的海鸟掠过众人头顶，姨娘将玉箫横在膝头，箫身暗刻的龟纹与苏明棠腰间玉佩隐隐共鸣。"六部大臣连夜离京，霍将军三日内挥师百里，并非觊觎权位。"她的声音裹着海浪的呜咽，指尖抚过箫身斑驳的刻痕，"王尚书辞官那日，在先帝陵前长跪三个时辰，额头磕出血痕仍喃喃'臣不负陛下托孤'；李侍郎变卖半数家财充作军饷，只为让将士们能多备三日粮草。"

苏明棠望着远处霍将军整顿的玄甲军阵列，铁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却想起辕门前将军单膝跪地时，眼中闪烁的泪光。姨娘玉箫轻点，虚空中浮现出王尚书在密室疾书的画面：老人颤抖着写下密信，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末了咬破指尖按上血印，烛火将"唯苏公可安天下"的字迹染得通红。

"赵统领掌管水军十载，从未私吞过一两军饷。"姨娘腕间银铃轻响，画面切换至战船甲板，赵统领正将自己的护甲熔铸成箭矢，"他总说，定国公当年替他挡过三支毒箭，这条命早就是苏家人的。至于霍将军..."玉箫虚影中，满身伤痕的将军捧着苏辰早年赏赐的玉佩，对着北方重重叩首，"他的长子战死边疆时，是你父亲亲自扶灵返乡，这份恩情，霍家三代都记在骨血里。"

沈清欢修补玉笛的动作微微一顿，裂纹处渗出的血珠坠入海中，惊起细小涟漪。苏明棠忽然想起父亲虎帐中那张陈旧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笔标记，原是二十年来旧部们暗中传递的情报。姨娘望着她怔愣的神情，轻叹道："这些年皇帝忌惮苏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却不知他们追随的从来不是权势，而是定国公当年那句'有我苏辰在，百姓便有饭吃'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