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风评毁灭者
未时一刻，月潭。
整座江城湖泊众多，诞生于沔江改道的月潭，其亩数连前十都排不进去，就是一个大点的池塘，近些年面积也在逐渐缩小。
可偏偏，这个区域最大的城市，却用月湖命名。
根本原因，在于月潭旁边的玄武峰文化底蕴深厚，而非这个大池塘......
根据传说，这座长宽各近二十里、最高可达三百米的绵延山丘，由远古禹皇的座下灵宠坐化而成，目的是为了镇住在九曲江作恶的蛟龙，后来禹皇在临行去别处治水之前，为纪念灵宠，亲自将其命名为玄武峰。
而江对面的伏蛟崖与之相对，规模不亚于玄武峰，只是要更加狭长崎岖，两山相对气势磅礴，也就有了“龟蛇锁大江”的美誉。
后世，这里也成为了许多王侯将相、文人墨客的打卡处，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一旦打起仗来，掌握这里，就能扼住九曲江中段，自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原本，月湖城应当叫玄武城，这才符合命名逻辑，如今的名字背后，干系到皇权对于江湖的妥协......
在乾国建国后，为了稳固政权，成立了武法司与黑鳞卫，专门清剿“无法无天、目无法纪、过分猖獗”的江湖人士，导致江湖大缩水，为了扞卫江湖最后一点“尊严”，许多江湖人选择奋起抵抗，可到了这种危机时刻，本就如散沙一般的江湖，如何面对暴力机关的降维倾轧？
这些“愣头青”最后死的非常惨烈，还被扣上了“魔教”或者“逆贼”的帽子，编排许多莫须有的肮脏事迹，遗臭万年。
活下来的那批人，选择东躲西藏，避着乾国的专制统治走，很懂事的远离统治稳固区，要么归顺，要么转入地下。
玄武峰这种地理条件，自然成为了江湖人士的神秘打野点，可以说是江湖人的快乐小家园，遇到事情就往里面躲。
由于这里有山有水，面对清剿非常容易逃脱，每一次清剿的效果都不好，多次以后也就丧失了耐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乾国朝廷不是无所不能的天神，没法做到覆盖统治区域内的每一处角落，只能抓住要害重点监控，反正也杀不干净，只要这些失去胆量的江湖人老实一点，不占山为王起兵造反，那就随他去吧，留这么一块地划给他们“自治”更方便统治，真打起仗来就直接派大军平推，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江湖也就慢慢掌握了这里的“政权”，建立起了龟隐泽，而后陷入黑市所有权拉锯战，获胜者就是江蛟堂......
由于江蛟堂的性质，说他是朝廷的黑手套也不为过，因此，这背后未免没有乾国朝廷的支持......
也就意味着，现在的龟隐泽乃至整座玄武峰，其实还是在乾国朝廷的管辖下，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更何况龟隐泽中，潜伏的朝廷暗探说不定比江湖人士都多……
当然，伸进去的手不可能像外面那样有力，江蛟堂再怎么当黑手套，与朝廷的利益还是有区别，自然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在许多地方不会配合，潜伏进去的暗探也要躲着点，被江蛟堂察觉到虽不至于死，但也只能退出，再换人来潜伏......
既然在明面上被江湖人占了去，朝廷给这边的大城进行官方命名，不可能再用“玄武”这个名字了，未免有些太助长江湖气焰，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山脚下的“月潭”来取名，不过月潭实在有点小，为了听起来恢弘大气，也就改“潭”为“湖”，才有了现在的月湖城。
最为离谱的是，考虑到用水问题，月湖原本城毗邻月潭而建，打算将月潭当做取水点之一，挖掘河道送到城内，满足城市用水需求，结果被江湖人摆了这么一道，当初下派至此的总督气不过，直接大手一挥废弃原本规划，扩建城区启用其他取水点，将月潭改为废水排放处，挖了一半的河沟也改成下水道，什么屎尿统统都可以往里倾倒……
这算是对江湖的报复，也导致月潭并不是风景宜人，浓稠之物占满整个月潭，温度寒冷也能闻到滔天臭气。
久而久之，除了江湖人士，寻常百姓也不愿来这边找罪受，原本住在此处的百姓也都搬离，更别提驻扎在此防止江湖异动的玄铁军，早就将拔营溜号，只剩下一些鹰犬部门的暗探留在山中刺探情报，这一块也就成为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带，也是法外狂徒的天堂。
值得一提的是，过剩的肥力，也让这边的树木格外茂盛，为江湖人士活动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活动区域没有惹人厌烦的限制，现在的龟隐泽实际上面积很大，称之为山中小城也不为过。
相对于这里，经过此地的江湖人士还是更爱在各处野集歇脚，除非有事不得不来。
不管规模再怎么大，终究是江湖最黑暗的那块地，混久了容易无端暴毙，都找不到人喊冤……
由于先去了一趟野集，翻船之交已经换上了黑袍，陆长缨的武器也找了个地方埋起来，两人都没携带武器。
因为这在龟隐泽随手可得，没必要给自己平添负重，再就是赵继歌不爱使兵器，陆长缨则不愿使除她那杆“拦江”之外的兵器，这就更没理由携带了。
上山的路程中，赵继歌捏紧鼻子，吐槽道：
“你们江湖人的忍耐力真是高，居然能在如此环境下安家，这跟住粪坑上有什么区别？”
陆长缨反驳道：
“你懂什么，现在供给江湖人活动的范围不剩多少，能有这么一块地就算幸运的了，不能要求更多……”
“你再看看这树长得多茂密，也算是有失有得，走过这段路，进了龟隐泽的范围就好了。”
赵继歌瓮声瓮气：“你们江湖人能这么乐观，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不如早点揭竿起义，逃出这粪坑的封锁……”
“闭嘴，三句话不提造反，你脑子是造反的形状吗！？”
“也许吧……”
“滚！”
二人打打闹闹越走越远，殊不知在远处，有一队探子潜伏在林中。
由于实力低微，他们并不能听清楚二人的交谈，不过看二人并未携带兵器，也就评估为“无威胁”，就这么放二人走远，继续接下来的监视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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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
赵继歌在陆长缨的带领下走进龟隐泽，哪怕在路上听过许多介绍，进来后也还是要感慨一句“好家伙”。
这里的房屋依山而建，跟他在巫蛊部看到的差不多，整体看下来得有半个拒巫城大，不过建筑的风格有很大差别，一个是砖木混合悬山顶，一个是南疆风情小竹楼，各有各的特点。
之所以能震惊到赵继歌，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边的江湖人士多到超乎他的预期，用满山遍野来形容有些夸张，但也很接近了。
入眼哪哪都是黑袍人，看来本地江湖人，还是很喜欢来这边耍。
人多，也改变不了黑市独有的阴森气息。
以赵继歌的五感，能闻到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非常明显。
这算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充满好奇的同时又提高警惕，生怕在哪栽进去了。
嘴上说着不怕，行动还是很实诚，赵大反贼是狂中带点莽，不是傻逼……
一路走来，赵继歌也搞清楚了黑市主要售卖些什么，跟他想象的差不多。
第一个门类，就是违禁兵器，如被“父母官”们倒卖出来的官弩、护甲，还有一些造型怪异、功能精巧的远程武器，如绑在手臂的袖箭，制作之精良绝非小作坊产出，估计是某个擅长制造的宗门，为了赚钱向黑市流出的产品，这在外面肯定买不到……
第二个门类，是丹药与药材，特别是一些下三滥的禁药，以及劲大副作用也大的“自损八百丹”，根据嗑药大王赵继歌的判断，里面有许多都是假药，用兽药二创的那种……
第三个门类，是各类秘籍功法，这些倒是没假货，主要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邪功”，副作用非常大，因为乾国武道之风盛行，寻常书馆都能买到大派发行的正经功法，造假成本比抄袭成本还高，没有这个必要……
第四个门类，就是一些奇珍异宝、文物古董，原产地要么是某个有头有脸人物的墓，要么是某位官员富豪家藏正品，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搞出来，来到龟隐泽销赃……
最后一个门类，也就是本次翻船二人组要寻找的地方——提供一些“特殊服务”的黑店。
跟“性”无关，除了龟隐泽的老油条，没几个江湖人敢在这边脱裤子，要找这些东西在外面就可以找到，而且服务更好，这里面的青楼一般人遭不住，太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