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甜酒 作品

第157章 命定(第2页)

白渺把信递给她,道:“我半夜醒过一回,依稀看见苍庚鬼鬼祟祟在小姐枕边放了个东西,原本担心对小姐不利,没想到是一封信,我怕放回去打扰小姐,才收起来了。”

孟和音十分烦躁地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更是两眼一黑,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把这张纸撕成碎片。

“卿卿如晤:琼州城门一箭愚蠢至极,自离去后日夜俯首痛心,定州府见卿卿无恙,欢喜庆幸难以自持。患病之时亦念卿卿,卿卿如灵药,见之痊愈。本预与卿卿重修旧好,奈何家中传信片刻不饶,此去上阳国都,卿卿若想见我,执此玉佩来寻我便是。”

卿,卿?

卿他个大头鬼卿!

这哪是想跟她重修旧好,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怕自己报那一箭之仇,怂到见她一面都不敢,半夜慌忙逃走,逃走也就罢了,还要留封信来恶心自己!

这个人当真可恶至极!

“他留的玉佩呢?”孟和音问道。

“玉佩?”白渺惊讶。

“你看到这封信时,边上可有玉佩?”

白渺摇头,“未曾见过。”

孟和音牙齿切切:“明!容!”

自从孟和音看完了明容的信之后,更是燃起了熊熊斗志,一边念叨着“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一边催促着大家立即动身。

宁宰很是高兴,他本就想去上阳国寻个光明的前途,跟随孟和音这一道,实在是耽误了很多时间。

怀年和绿微亦很兴奋,无论是念力还是阵法,都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事物,他们自然愿意跟着孟和音去见识更大的世界。

白渺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孟和音早就从宁宰那里问出了她和绿微发生的事,打算路上找个机会单独和她聊聊。

他们紧锣密鼓地收拾好东西,眼看就要启程,姜明仪站在远处观察一会儿,走了过来:“你们要走了?”

“嗯,我的人已经找到,此地事情已了,我对疫病又一窍不通,我们该离开了。”

她话一说完,才发觉姜明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不适地假装擦汗,姜明仪回过神来,道:“好。”

两人沉默一阵,到底是孟和音先忍不住:“医者还有事吗,无事的话我就继续收拾行李。”

姜明仪勾唇一笑:“可否借一盏茶?”

这句话,是要详细聊聊的意思了,这些高雅人士就有不能好好说话的毛病,有什么不能直说,喜欢用一些稀奇古怪的隐喻。

孟和音不喜欢猜测言语里的机锋,侧身欲走:“我还有事。”

“若跟这个有关呢?”

她回头,看见姜明仪指尖捏着的蕴含念力的银针。

她果然跟师父有关!

“你的针从何处来?”

武家村外的土坡上,两道身影并肩站立。微风徐徐吹起她们的发丝,空中的水汽湿润她们的喉咙,使得孟和音的声音婉转而又哀怨地飘进姜明仪的耳朵。

“从一位先生处得来。”

“先生可有姓名,特征如何?是否高大巍峨,可有白发?”

对面的女子抬眼,慈悲目里是咄咄逼人的探究。孟和音避开她的目光,才听到她继续说话。

“中年男子,气质平平,戴斗笠,披斗篷,黑巾覆面。”她说完仍觉不够,直视孟和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满头黑发。”

年龄对不上,装束也对不上,什么都对不上,可她就是执着地认为那人一定是师父。

见她不语,姜明仪发问,语气悠悠,辨不明情绪:“你问的那个人是谁?”

“我师父。”

“师父?是你自己这么认为,还是他确实称你为徒弟?”

“自然是双方都认定的师徒,你为何有此疑问。”孟和音奇怪地看对方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重生回来从未见过师父,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师父的徒弟。

可她问的女子早已闭上眼睛,鼻尖耸动,尝尝呼出一口气之后,勾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我是姜国二公主,姜明仪。”

这是十分重要的信息,姜王无子,两位公主同为继承人,其中之一出现在别国领土,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竟这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脑子有病还是另有图谋?

姜明仪细细观察她的反应,见她除了有点惊讶外,剩下的全是防备,笑意更大了些:“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再不说话就显得不礼貌了,孟和音假意挠头,“我曾有过一段奇遇,侥幸认出殿下,望殿下恕臣、恕在下失礼。”

姜明仪抿唇,没有揭穿她的说辞,继续说她的话:“我六岁那年,宫里来了一位斗篷客,他教我天文地理,儒医杂学。我虽囿于宫墙却也经他之口眼遍观天下事。直至他离去有十数余载,他都不肯让我称他一声师父。”

“你是师父的徒弟,你可知师父心中宏愿?”

孟和音心头一震:“你怎知……”

“先生若仙山云雾,缥缈不可捉摸。你以凡眼假相寻他,当然寻不到。”

“先生说,此方世界之外,另有虚空大造化所在。虚空之中,又育有万千此方世界。有一世界,谓之共产,君效尧舜之迹,乃以格物致知之术,行兼爱均平之道。使万民共享造化之机,而无壅蔽之患。

“彼界之盛,百工之器非豪右所专,万钧铁隼振翅凌霄,玄龙蜿蜒瞬息千里。朝发北疆,暮至南海,何其迅捷!

“田畴厂肆尽归众有,物阜民丰,各取所需。富者不积仓廪之粟,贫者不啖藜藿之羹,何其公正?

“万民无分贵贱,皆沐教化。知天下为公,故争心自泯,交利而兼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何其清晏!何其太平?

“选贤任能,不私权柄。众议如稷下争鸣,而终归民意。律令之行,若流水润物,风行草偃。

“如此器利而民便,财均而盗绝,学明而俗淳,政通而世昌之地,梦中或可一见。”

她越说越激动,忽地握住孟和音的肩膀,几乎要哭出声来:“这样的大同盛世,你难道不想实现他的宏愿!?”

姜明仪的力气并不大,她只需要轻轻一动就能挣脱,可她说的一字一句都像秤砣砸在她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