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晓梦 作品

第403章 舟抵京华(第2页)

秦朗接过锦袍,忽然朝运河深处望去——暮色里,那艘漕运司的旧船正缓缓驶远,船头的红旗在风里招展,像在为他送行,又像在提醒他:运河上的风浪结束了,但京城的浪,才刚刚起。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码头的石阶。脚下的石板被无数人踩过,凉丝丝的,却透着股踏实的力量。

远处的宫墙在夜色里勾勒出巍峨的轮廓,像一幅铺展开的画卷,等着他用少年的锐气、用胸中的道理、用满船的星火,去写下属于大陈少年的那一笔。

国子监的庭院比扬州行馆深了许多,青砖铺就的甬道两侧栽着百年老槐,树影在月光里筛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银。

秦朗的住处被安排在西跨院,与陈源、周恒相邻,院门口的石狮子嘴角缺了块角,据说是前明时被雷劈的,倒添了几分古趣。

刚卸下行囊,周恒就揣着坛酒闯了进来,酒坛上还沾着泥——是他托人从老家带来的杏花酿。“尝尝!之前你说国子监的酒太淡,我特意让爹在酒窖里多存了半年!”

陈源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食盒,打开是几碟精致的小菜:“苏晨今晚在家有事,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明日带你去吃城南的胡饼——那家的羊肉馅,比凉州的还地道。”

秦朗看着桌上的酒坛、小菜,忽然想起在扬州船舱里的日子,心里暖烘烘的。

陈源碰了碰秦朗的杯,“温祭酒说,明日见苏宰相,穿那件石青色的襕衫更稳妥——宰相府的门房认衣裳,也认气度。”

秦朗浅酌一口,酒液清冽,带着杏花的甜香:“苏宰相见我,是为扬州大比的策论?”

“不止。”

陈源压低声音,“四藩的密信早就堆在宰相案头了。幽州说你是‘中枢的刀’,青州说你‘可拉拢’,镇北王更狠,直接在密信里写‘此子若入枢机,当除之’。苏宰相想看看,你到底是真有经世之才,还是只会纸上谈兵。”

周恒啃着酱鸭舌,含糊道:“怕什么?你在扬州驳陈靖时,那股子劲儿,比吏部尚书还像老吏!”

正说着,温清悠的侍女送来个锦盒,说是温姑娘连夜抄的《中枢职官录》,里面标着各部官员的派系、四藩在京的眼线,连哪个御史是幽王的门生都写得明明白白。

“姑娘说,京城的路比运河弯,得先认认道上的石头。”

侍女说完,又递过张字条,“还有,翠云楼的沈姑娘让人捎信,说她在‘听雨轩’备了茶,问公子明晚可有空。”

秦朗展开字条,字迹娟秀,末尾画着片芦苇叶——是沈如烟的记号。他想起在京城时,沈如烟说“有些风雨,躲不过就接招”,此刻才懂,那不是劝慰,是提醒他京城的援手,从来藏在茶烟、字条、抄本里。

夜深时,陈源和周恒告辞,秦朗坐在灯下翻《中枢职官录》,忽见夹着张小像——是洛云舒抄《漕河考补注》时,不小心落下的。小像上的江南女子眉眼弯弯,旁边写着行小字:“西陲营田需引祁连水,与江南圩田异曲同工”。他想起洛云舒塞食盒时红透的脸,忍不住笑了,将小像仔细夹回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