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雍州风云:税监巧周旋
三更天时,赵承德来报,说渡口来了艘乌篷船,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汉子,手里举着半幅海浪纹的木牌——正是与陈墨那块能拼成整幅的信物。
“让他等着。”
秦朗道,“卯时再开船。”
乌篷船在暗处应了声,没再靠近。
夜深时,秦朗被一阵极轻的水声惊醒。他披衣走出舱,见柳如是正站在船舷边,望着水里的倒影。她手里拿着支透骨钉,正是沈如烟托人送来的那种。
“睡不着?”秦朗轻声问。
“在想,咱们这船人,倒像是从各州凑来的棋子。”
柳如是转过身,月光落在她眼底,“你是凉州的星,我是江南的月,清悠是京城的风,诗允是扬州的露,连赵护卫,都是幽州的石。”
秦朗望着远处的吕梁洪方向,那里的水声在夜里听着格外清晰,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棋子也好,星火也罢,只要往一处走,总能走出条路来。”
他想起陈墨的《江州水脉图》,想起沈如烟的透骨钉,想起徐夫子的旧书,忽然明白,所谓前路,从不是独行的道,而是无数双藏在暗处的手,悄悄为你搭的桥——哪怕搭桥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此刻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吕梁洪的水果然开始反涌。官船借着水势,像支离弦的箭般冲过险段,两岸的山影飞速后退,仿佛在为他们让路。
秦朗站在船头,望着朝阳从洪口跃出,将水面染成金红,忽然觉得,那些藏在芦苇里的杀机、暗渠里的算计、木牌后的试探,都成了这朝阳升起前的底色。
远处的水面上,那艘乌篷船正与他们并行,戴斗笠的汉子朝秦朗举了举杯,然后调转船头,消失在晨雾里。
“前面就是雍州了。”
赵承德道,“过了雍州,再走三日,就能入永定河,到京城了。”
秦朗低头看了看袖中的芦苇绣片,又摸了摸腰间的“破风”短刀。刀鞘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像他此刻的心境——有锋芒,却更有韧性。
运河的水流得更急了,带着船,也带着满船的少年意气,朝着那座笼罩在晨雾里的京城,一往无前。
雍州码头的石板路被经年的脚步磨得发亮,青灰色的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遮不住墙根处“漕运司”的石刻。
这里是运河入永定河的最后一道关卡,码头上往来的官船、商船挤挤挨挨,税吏的吆喝声、脚夫的号子声混着鱼腥气,比江州段热闹了数倍,却也藏着更密的眼线。
秦朗刚踏上码头石阶,就被两个穿青色公服的税吏拦住了。
领头的税吏三角眼,腰间挂着块“济州税监”的铜牌,目光在秦朗的青衫上打了个转,又扫过官船船头的“国子监”杏黄旗,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啊。按规矩,官船入济州,得查验随行文书——尤其是……带了‘私货’的。”
他特意把“私货”二字咬得极重,眼神瞟向赵承德手里提着的木箱——那是陈墨送的《江州水脉图》,昨夜已被秦朗重新锁好。
柳如是走上前,手里把玩着枚银质算珠,笑盈盈道:“税监大人说笑了。国子监的官船,所载皆是典籍、文卷,哪来的私货?倒是大人腰牌上的‘雍州税监’四字,看着像是去年新铸的——听说镇北王的表亲,上个月刚接任雍州税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