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386章 碎扣为饵,瓮中捉影(第2页)

"咔。"第三块砖终于松动。

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蒙脸布一角,凑到缺口处嗅了嗅,压低声音:"有霉味,是地窖。"

青鸟的拇指摩挲着短刀刀柄的缠绳。

这是顾承砚特意让人用山核桃木削的,握久了会有温温的木腥气,此刻却像团火烙着掌心。

他望着地窖门缝漏出的那线红光——苏若雪重绘的《申江织脉图》正映在墙上,红得像要渗出血来,这是他们撒下的饵。

更夫的梆子声从弄堂口传来,"咚——"的尾音还没散,黑衣人已经撬开暗门。

霉味混着新墨的腥气涌出来,其中一人打了个喷嚏,骂骂咧咧摸出火柴。

"啪。"

火柴亮起的瞬间,地窖里的灯突然灭了。

"他娘的!"黑衣人踢到墙角的炭笔盒,颜料罐骨碌碌滚过地面。

另一个人慌忙摸出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却猛地顿住——原本挂着《申江织脉图》的位置,此刻只剩一片空白,而整面墙都蒙着层灰蒙蒙的雾气,像有人往空中撒了把细沙。

"烟!"先反应过来的黑衣人捂住口鼻,电筒光乱晃。

光束扫过左侧墙角时,"咔"的一声轻响,他的裤脚被什么勾住了。

低头的刹那,整面墙突然"轰"地塌下——不是砖石,是裹着粗麻的木板,木板后密密麻麻嵌着镜子,把两个人的影子碎成几十片,在烟雾里晃得人眼晕。

"鬼、鬼墙!"拿电筒的黑衣人踉跄后退,撞翻了墙角的炭桶。

火星溅到麻絮上,腾起几簇小火苗,映得镜中影子更乱,有的举着电筒,有的握着铁钎,有的正往门口跑,像有支看不见的队伍在追他们。

"跑!"为首的黑衣人踹开塌下的木板,撞开地窖门就往外冲。

刚跨出两步,就被从两侧扑来的身影按在地上——是青鸟带的人,早顺着廊下的葡萄架潜过来了。

另一个黑衣人更狠,从靴筒里拔出短刀划开抓他的人手臂,趁乱往巷口跑。

青鸟追出两步,突然被脚边的东西绊了个踉跄——是个牛皮工具包,搭扣崩开,几截细铁丝和个拇指大的蜡筒滚了出来。

"别追了!"顾承砚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他披着青布长衫,手里拎着盏防风灯,苏若雪跟在身后,手里攥着团浸了水的布,"先看他们带了什么。"

青鸟捡起蜡筒,凑到灯前。

蜡筒表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边缘还沾着机油,和地窖里那枚碎纽扣上的暗渍一模一样。

他看向顾承砚,后者微微点头,转身对押着的黑衣人说:"把他捆到柴房,嘴堵严实。"

苏若雪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蜡筒:"要放吗?"

顾承砚接过蜡筒,从怀里摸出个铜制的手摇留声机。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王慎言的声音突然炸出来,带着股阴鸷的狠劲:"......确认基线在顾宅,八月前务必拔除。

恒裕隆的旧账该清了,别让那些织工的破图纸再搅局......"

"啪"的一声,顾承砚按下留声机。

他的指节抵着桌案,骨节泛白,眼里却浮起冷冽的笑:"他们信了假图,倒把真底漏了。"

苏若雪的手指绞着衣角。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说:"我去买份《申报》。"顾承砚抬头看她,她便笑:"主笔张先生今早该喝碧螺春了,我顺道给他带两包。"

"再备三份蜡筒复刻。"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三个檀木匣,"一份送法租界巡捕房,一份给日领馆武官处——他们总说要查'支那间谍',正好让他们听听自己人说的话。"他顿了顿,"最后一份......"

"我送。"青鸟突然开口,"去铁厂找周师傅,他徒弟在公共租界当巡捕。"

顾承砚点头,把蜡筒分别装进匣里。

苏若雪接过其中一个,指尖触到匣底的纸条,上面是顾承砚的字迹:"贵方内鬼,自会辨音。"

次日清晨,王慎言的办公室冒起浓烟。

巡捕房的消防车赶到时,火势已经扑灭。

焦黑的门框下,老陈头蹲在地上抹眼泪:"我就去买了碗小馄饨,回来就看见窗户往外窜火苗......"

警长捏着湿淋淋的消防斧,踢开半扇烧焦的柜门——保险柜里空了,所有"机修科"的档案都成了黑灰,唯有一枚铜纽扣静静躺在灰烬上,针脚朝上,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这是......"警长捡起纽扣,背面刻着极小的"王"字缩写,和三天前顾宅地窖发现的碎扣纹路分毫不差。

同一时刻,法租界巡捕房外。

顾承砚站在台阶下,青布长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门楣上的警徽,摸了摸怀里的檀木匣,转身对身后的苏若雪说:"进去吧。"

苏若雪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

两人抬脚迈上台阶时,身后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车夫扯着嗓子喊:"看报看报!

《申报》头版——'日商密档惊现内鬼,顾氏绸庄卷入谜案'!"

顾承砚脚步微顿,目光扫过街角的报摊。

他望着报纸上模糊的标题,眼底浮起笑意,抬步跨进了巡捕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