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灯影三跳,黑网初现(第2页)
"承砚。"青鸟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夜露的凉,"老陈刚送来了新抄的摩斯码,和假信道的比对结果......"他话没说完,就见顾承砚突然捏紧了记录表,指节泛白。
"频率差缩小了。"顾承砚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前两夜他们的听机匣震频波动在±0.3赫兹,今晚......"他把两张纸推到青鸟面前,"看这道波峰,和假信道的摩斯码尾音完全咬合。"
青鸟凑近一看,后颈的汗毛倏地竖起来。
那两条原本像乱麻似的波形线,此刻竟在"滴答"的短码末尾精准重叠,像两根被线穿起的针。"他们不是在试机。"顾承砚突然起身,长衫下摆扫过桌角的茶盏,"是在校准——用我们的信号调他们的网。"
阁楼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吱呀"一响。
顾承砚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恒裕隆油库的轮廓,喉结动了动:"他们要把监听网织得更密,密到能精准定位我们每个节点。"他转身时,眼里燃着冷焰,"得让这张网先为我们所用。
青鸟,去把老周叫来——七子里最会吹丝弦的那个。"
十分钟后,老周蹲在恒裕隆外围的梧桐树下,怀里抱着半旧的织机。
他的蓝布工装沾着机油,鬓角别着根草茎,活脱脱个下工的机修匠。
顾承砚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绣娘谣》的变调,前半段按《茉莉花》的板眼走,后半段每七个音节顿半拍——那半拍的间隔,就是假信道的摩斯码。"
车间里的汽灯黄得发暗,日籍技工松本正弯腰检查织机齿轮。
夜班交接的哨声刚响,窗外突然飘进段调子——"月照绣楼梭子转,丝线儿缠过九道弯......"松本的手指顿在齿轮上,眉峰微微一蹙。
这调子他听过,是附近绣坊的女工常哼的,但今儿个的节奏总像差了半拍,像有人拿根细针在他耳膜上轻轻戳。
他摸出怀里的小本子,钢笔尖抵着纸面。
第一句"月照绣楼",六个字,间隔0.5秒;第二句"梭子转",三个字,间隔0.3秒......松本的手腕随着哼声轻颤,脉搏在腕骨下一跳一跳,和那半拍的间隔诡异地重合。
百米外的巷口,青鸟把改装怀表贴在耳侧。
表盖内侧嵌着片薄铜片,随着空气震动微微发颤。
他盯着表壳上的刻度,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扯了扯藏在袖管里的绳结——那是给老周的暗号。
"收。"顾承砚的声音从阁楼传来时,青鸟正把怀表往怀里塞。
他看着老周吹着口哨走远,松本还在车间里低头记录,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承砚,松本的脉搏和假信道的断续三跳,共振率百分之九十七。"
顾承砚没说话,他正把两张地图叠在一起。
一张是监听组近七日的活动轨迹,用红笔标着"广生洋行福兴米行瑞昌绸缎庄";另一张是假信道信号强度图,深蓝的色阶从恒裕隆油库向外晕染。
当两张纸重合的瞬间,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广生洋行"的位置——那里的红圈和深蓝色块,严丝合缝地叠成了团。
"就是这儿。"顾承砚抓起桌上的铅笔,在"广生洋行"四个字周围画了三个圈,"法租界边缘,进出货栈的人多,便于藏设备;离油库两公里,刚好在监听网的有效范围内。"他抬头看向青鸟,眼里闪着锐光,"明晚动手。"
深夜的顾家内宅,苏若雪的烛火还亮着。
她跪在旧樟木箱前,箱底堆着父亲苏明远的旧物:半块缺角的砚台、几卷虫蛀的织谱、还有件洗得发白的青衫。
当她翻开最后一本《江南织谱》时,书脊突然"咔"地响了声——夹层里滑出半张电报纸,边缘焦黑,像被火烧过又急着抢出来的。
苏若雪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把电报纸凑到烛火前,残存的字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清洗当夜广生洋行速毁......"最后几个字被烧得只剩焦痕,像团模糊的黑云。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三天前在《申江织脉图》上看到的"癸未夏 苏"——父亲当年留的,何止是三个管道井?
顾承砚推开门时,正看见她捧着电报纸发怔。
烛火在她睫毛下投出晃动的影,像有层雾蒙在她眼底。"若雪?"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却见她突然抬头,眼里闪着水光:"承砚,这电报纸......是三年前的。"
顾承砚接过电报纸,指尖触到焦黑的边缘,烫得他猛地缩了下。
他转身把电报纸平铺在书案上,从抽屉里摸出瓶显影药水——这是他前几日托人从化学实验室捎来的。
药水滴在纸面上时,他听见苏若雪的呼吸突然变重,像有只手正攥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