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363章 火痕为信,蝶变初鸣(第2页)

他指腹碾过焦痕,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山本那老狐狸走前留的后手,原以为能测若雪的动摇值,结果倒把自己吓破了胆。"他将残纸投入炭盆,火星噼啪窜

起,映得眼底寒芒更盛,"他们怕她从被观测的灯芯,变成主动燎原的火种。"

青鸟喉头动了动,从袖中摸出个牛皮纸包:"这是近三日'燃灯匠'的举报记录。"他摊开纸页,最底下一张边角发皱,"浦东福兴织坊的举报信,说东纺旧徒冒充技术顾问。

举报人署名'丙七遗火'——"他指尖划过字迹,"和前夜码头灯柱上'泉女代笔'的灯刻,运笔走势一模一样。"

顾承砚的指节在桌沿敲出轻响。"丙七班"是苏若雪三年前在夜校带的纺织班,"泉女"是班里最会雕灯花的陈阿泉之妻。

他突然想起昨日苏若雪在织心学堂说"灯芯能烧穿灯罩"时,张阿公红着眼喊的那句"当年苏先生带我们守心,如今少奶奶教我们燃心"——原来那些老匠们,早把火种埋进了最暗的角落。

"让若雪明天以商会监察人身份去浦东。"他突然抬头,目光如淬过冰的银,"明面上查举报真伪,暗里你带'守纹会'的人跟紧,看有没有尾巴。"

青鸟领命退下时,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

顾承砚望着案头的蝴蝶书签,火痕在月光下像跳动的脉搏——他知道苏若雪此刻定在账房核账,月白衫子袖口里,还藏着他今早塞的桂花糖。

第二日辰时,黄浦江边飘着薄雾。

苏若雪撑着青竹伞立在渡船头,月白裙角沾了点江水,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润光。

她望着江面上往来的乌篷船,耳尖突然动了动——身后传来挑担老农的咳嗽声,竹扁担压得"吱呀"响。

"大阿姐,借个火?"老农凑过来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红绳,正是夜校学员结业时系的"心钉绳"。

他压低声音:"丙七班陈阿泉家的托我问,灯,还能点几次?"

苏若雪的伞骨在掌心硌出红印。

她望着老农眼角的皱纹——那是当年夜校里总爱给孩子们分枣糕的陈叔,右耳后有块月牙形的疤。"机底有纹,灯就不灭。"她声音轻得像落在伞面上的雾,"织机吃进多少经纬,灯芯就能续多少灯油。"

老农的扁担颤了颤,红绳在雾里晃出一道暖红。

他弯腰捡掉落的茨菰时,低声道:"后日寅时,东纺仓库有批新印的图纸。"话落便挑着担子往岸上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三分。

返程的船上,顾承砚倚着舱门翻举报材料。

江风掀起纸页,他突然顿住——福兴织坊的图纸边缘,有极淡的水波纹,像被湿布快速擦过的痕迹。"若雪。"他将图纸递过去,"你看这。"

苏若雪接过图纸,指尖在波纹上轻轻抚过:"是'双印验真'失败的残渍。"她抬眼时,眼底浮起冷意,"他们仿了守纹会的钢印,却不知道验真时要蘸三遍松烟墨——假印子吃不住墨,才会晕成这样。"

顾承砚的指节抵着下巴,望着江对岸的租界钟楼。"他们想让厂商觉得守纹会的标准靠不住,好把东纺的伪标塞进来。"他突然笑了,笑得像春寒里破冰的河,"那咱们就给真标加道保险。"

当夜,商会密室的煤油灯照得人脸上发黄。

顾承砚将一块蜂蜡按在图纸侧边,用铜尺压出细如蚊足的凹痕:"这是'灯纹',用特殊蜡料调了朱砂,平时看不见,对着阳光侧四十度角——"他转动图纸,灯影里立刻浮出只振翅的蝴蝶,"就显出来了。"

"这法子妙。"张阿公捻着胡子直点头,"东纺那批日本机器,刻不出咱们手作的韵。"

"明日起,所有守纹会认证图纸都加灯纹。"顾承砚将最后一块蜡模收进铁盒,"但记住——"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灯纹的事,烂在肚子里。"

三日后的黄昏,顾宅后门的铜环被轻叩七下。

开门的小厮接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张东纺新印的图纸,边角还带着机器压过的硬痕。

顾承砚展开图纸时,瞳孔骤然收缩——侧边竟浮着若隐若现的灯纹,蝴蝶的翅膀甚至和顾家秘法分毫不差。

"若雪。"他捏着图纸冲进内室,苏若雪正借着夕阳补绣帕子。

他将图纸平铺在案头,窗外的光斜斜切进来,灯纹在纸面上明明灭灭,"你看这蜡痕。"

苏若雪执起放大镜,镜筒在指尖微微发颤。

灯纹的轮廓虽像,可那纹路却僵得像机器刻的,少了手作蜡模该有的温软——就像有人照着真迹,用烧红的针硬烙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