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362章 烛照暗渊,代号觉醒(第2页)

次日清晨,顾氏织坊的学徒们发现,少奶奶的书案上多了块乌木镇纸,压着叠写得工整的讲稿。

最上面一页的标题被墨笔重重圈着:"回纹锁边"。

而东纺上海事务所的密报里,刚收到一条新消息:"顾氏苏若雪将于三日后开讲《江南织谱》,留声机已备妥。"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有人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织坊里飘着蚕茧的甜腥气,二十张织机的木框在晨光里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苏若雪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月白衫子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袖口那圈极细的银线——正是顾承砚母亲那套嫁衣的回纹锁边。

"今日讲'回纹锁边'。"她的声音清越如泉,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此针法不为美观,而为防拆。"

台下三十来个织匠停了手里的活计,老周头摸了摸自己那顶磨秃的瓜皮帽:"防拆?

咱织锦缎怕人拆?"

苏若雪指尖在讲稿上顿了顿,眼尾微微发颤。

顾承砚坐在第三排,看着她喉结轻轻滚动,像只被惊到的小鹿——可他知道,这是她特意演的。

昨日深夜,她捏着那半张"烛"字残纸对他说:"要让东纺觉得,我还在犹豫。"

"每一针......"她伸手比划,银线在指节间闪了闪,"皆是匠人对盗技者的警告。"话音未落,她突然抿住唇,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的回纹,眼睫快速眨动,像在强压什么情绪。

顾承砚攥紧了茶盏。

他见过她在账房算错三笔账还能面不改色,此刻的慌乱定是做戏——可当她的目光扫过他时,他还是心头一紧,仿佛真看见当年那个被蝴蝶书签骗了的小姑娘。

"少奶奶莫不是累了?"后排有个学徒小声问。

苏若雪这才惊醒似的笑了笑:"是我岔了神。

且说这锁边......"

顾承砚垂眸看表。

九点整。

他知道,此刻东纺派来的"学徒"正挤在后排做记录,袖口藏着微型相机。

三日后的子夜,青鸟的短刀挑开密探衣襟时,顾承砚正靠在绸庄后巷的青砖墙边。

密探的羊皮纸被月光照出棱形水印——东纺专用信笺。

"要送大连?"顾承砚漫不经心转着怀表,"说苏若雪讲解时'迟疑',是么?"

密探喉结动了动,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青鸟的刀尖又往里送了半分:"顾先生问你话。"

"是......是松本课长说,若她露出犹豫,说明'烛'还能......"

"能什么?"顾承砚突然打断,声音像淬了冰。

密探浑身发抖,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顾承砚冲青鸟使了个眼色。

短刀撤出的瞬间,密探瘫坐在地,裤脚洇出一片湿痕。

顾承砚蹲下身,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蜡丸塞进他领口:"带着你的情报走,就当没见过我们。"

青鸟皱眉:"先生,这是——"

"他们要确认'烛'可控。"顾承砚拍了拍密探后背,"我们就给他们确认。"他指腹蹭过蜡丸表面的螺旋纹,"这东西遇体温就化,味道能让警犬追三天。"

七日后的清晨,虹口老房子的霉味混着雨水渗进鼻腔。

顾承砚捏着白手套,看着追踪犬在墙根扒出个铁皮箱。

箱盖掀开的刹那,苏若雪的生辰八字、七岁时的心理测评表、近年每月情绪波动记录,像雪片似的落了一地。

"预测她会因父亲遗物产生技术保守倾向......"顾承砚念着最后一页,抬头看向苏若雪。

她正蹲在地上,指尖压着"七岁眼神如灯芯"那行字,指节泛白如骨。

"他们连我十六岁丢了翡翠镯哭半夜都记着。"她的声音发颤,"可他们不知道......"她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我丢镯子那天,是故意把父亲藏的新织谱塞进了夹层。"

当夜,学堂的煤油灯燃到了灯芯。

苏若雪握着粉笔站在黑板前,影子被拉得老长。"我不是谁的烛。"她重重写下第一笔,"我是点火的人。"粉笔灰簌簌落在袖口,染白了那圈回纹锁边。

次日清晨,顾氏绸庄门口的告示栏前围满了人。

苏若雪站在台阶上,声音比往日更清亮:"凡举报技术渗透者,不论出身,皆授'燃灯匠'称号!"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老周头举着旱烟杆喊:"少奶奶这是要咱们当灯笼,照得他们无处藏!"

顾承砚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她被织匠们围在中间。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那枚翡翠镯——当年山本送的蝴蝶书签早被她收进了铁盒,锁在账房最里层的抽屉。

深夜,顾宅书斋的炭盆噼啪作响。

顾承砚翻开《砚盟章程》终稿,狼毫在"联合织业"四字上悬了悬。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他猛地抬头——月光里,一道黑影闪过西墙,快得像只夜枭。

他快步走到门前,门缝里夹着枚蝴蝶书签。

翅上多了道火痕,从蝶身烧到翅尖,像根正在燃烧的灯芯。

顾承砚捏着书签凑近烛火。

火痕里渗出极淡的墨香,他突然想起苏若雪今日说的话:"有些光,该烧得更旺些。"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敲过五更。

顾承砚将书签轻轻放在案头,月光漏进来,在火痕上淌成一片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