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纹烬传信,暗潮合流(第2页)
"明朝万历年间,苏州有位织锦圣手沈阿巧。"苏若雪翻开书,灯芯在风里晃了晃,照得她眉峰柔和,"倭商要买她的'百蝶穿花'纹样,她把稿纸扔进灶膛,说'丝是软的,魂是硬的'。"她举起一截银线,在指尖绕成蚕茧形状,"后来有人说,每到月半,染坊的织机自己会转,梭子里穿的不是丝线,是沈阿巧的魂,化成银蚕在护着咱们的丝道。"
后排的阿秀突然吸了吸鼻子:"我娘说,她小时在盛泽镇见过,织机半夜会发光,像......"她比划着,"像顾少东家那天在天台上说的,磷火的蓝?"
苏若雪的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
窗外传来青鸟的暗号——两声短哨,一声长。
她合上书,将银线蚕茧塞给最前排的小桃:"这蚕茧留着,等你们的织机织出比东洋人更亮的绸子,它就会变成真的。"
夜校的门刚掩上,青鸟就从后窗翻进来,靴底沾着星点泥。"顾先生,陈阿庚带着两个东纺的人在偏厅。"他压低声音,"那两个技工说,东纺最近总烧图纸,他们跟着松本干了三年,手里攒了套'高速纺锤轴承'的改良图。"
顾承砚正对着烛火看《江南织谱》,书页边缘用朱笔标着"丝从心转,机随势变"。
听到这话,他放下书,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这是和苏若雪约定的"有要事"暗号。
偏厅里,陈阿庚搓着皴裂的手站起来。
他原是顾家染坊的老匠师,被东纺挖走时顾承砚没拦,只说"等你想通了,顾家的门还在"。
此刻他身后站着两个穿工装的年轻人,左脸有疤的那个怀里紧抱着个油纸包。
"顾少东家。"疤脸技工喉结动了动,"我们不是来讨饭的。"他解开油纸,三张泛黄的图纸摊开在桌上,"东纺的机器总断轴,松本说是咱们手艺差,可我们拆了十台机器——"他指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是轴承的弧度不对,他们照着德国图纸改,没改对。"
顾承砚俯身看图纸,指尖划过轴承的曲线。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手里端着茶盘,却没放下,只是用茶盖拨了拨浮叶:"陈叔,阿林,阿贵。"她突然开口,"顾家要的不是图纸,是能把图纸变成机器的手。"
当夜,顾家仓库的油灯亮到后半夜。
苏若雪守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第二关,拆装织机。
她数到第七声"咔嗒"时,门"吱呀"开了,阿贵抹着汗出来,怀里抱着拆成零件的"铁轮星"牌织机,每个零件都用稻草绳捆得整整齐齐。
"第三关。"顾承砚从袖中取出《江南织谱》,翻到夹着红签的一页,"这篇《机枢论》里有段隐文,你们各自写在纸上。"
疤脸阿林接过笔,盯着"凡织,先问丝从何起,再问机向何往"那句,突然笑了:"丝从心转,机随势变。"他蘸墨写下,"心是织工的魂,势是时势的局。
东洋人只学了机枢的形,没学透势的变。"
顾承砚抬头看他,目光里有了温度。
他起身推开暗门,密室里摆着三张雕花凳,中间的檀木桌上铺着蓝布,盖着三张图纸。
"坐下。"他亲手给三人倒茶,"你们带来的技术,我全收。
但从今起,你们不为顾家做事。"他掀开蓝布,红批的图纸泛着暖光,蓝注的假图边缘有焦痕,第三张却是空白,"为'砚盟'做事。"
阿林的手指在空白图纸上轻轻抚过:"砚盟?"
"砚台,磨墨的台。"顾承砚指节敲了敲空白纸,"墨要磨,技术要磨,人心更要磨。"他将空白纸撕成三半,分给三人,"哪天你们能合力画出这台'万能织机'——能织绸,能纺棉,能改造成弹棉机、轧花机的万能机,才算入门。"
三人攥着半张纸站起来,阿贵的疤在灯下泛红:"顾先生,我们要的不是入门。"他声音发哑,"我们要让东洋人知道,他们烧的不是图纸,是烧不尽的......"
"丝魂。"苏若雪的声音从暗门后传来。
她捧着个漆盒,里面是三块刻着砚台纹的铜牌,"这是砚盟的凭信。"
深夜,顾承砚独自坐在书房。
案头的蜂蜡正在融化,他将一张写满密文的薄纸浸入蜡液,看着字迹慢慢隐去。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他腕间的银镯上——"承砚若雪"四个字被磨得发亮。
"丝不断,火不熄。"他对着蜡封的密信低语,"松本以为烧的是线索,山本以为查的是灰粉,他们都没懂......"他将蜡封塞进檀木匣,锁扣"咔"地一声,"他们烧的是网,我撒的也是网。
现在,该收网了。"
黄浦江的晨雾还未散透。
顾承砚立在十六铺码头的暗角,看着"永丰号"货轮缓缓离岸。
舱底暗格里,一卷裹着油纸的织机图纸静静躺着,封皮上的"承砚暗记"在雾里若隐若现。
他望着船尾荡开的波浪,晨光穿透雾霭,在水面上投下半枚砚台形状的光斑——像极了三年前,他刚穿越时,在顾家祠堂看到的那块祖传砚台。
"顾先生。"青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码头上有个穿灰布衫的人,说要见您,手里拿着......"
顾承砚转身,目光穿过晨雾。
那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手里举着的,是半块焦黑的木片——和那日从排水沟里捞起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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