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250章 幕后黑手,浮出水面(第2页)

"顾先生。"青鸟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灰布长衫下摆还沾着码头的水渍。

他站在阴影里,颈间银链晃了晃——那是林芷兰最后的信物。"我想过了,虹口那座灰砖楼,我可以扮成日侨混进去。"他的眼尾微微抬起,像只蓄势待发的鹰,"我在长崎待过三年,说的东京腔比松本商事的买办还地道。"

顾承砚的瞳孔缩了缩。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在闸北被炸塌的纱厂里,在苏州河漂着的无名尸体上,都是这样燃烧着的、不肯熄灭的光。"不行。"他松开苏若雪的手,将图纸叠成四折收进袖中,"经济作战小组的耳目比你想的更密。

上回老周就是吃了'单打独斗'的亏。"

青鸟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掐进掌心:"那要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我派阿福的表弟阿庆去。"顾承砚从抽屉里抽出张泛黄的日文报纸,"他在早稻田读过两年书,上个月刚帮我翻译过松本商事的合同。"他把报纸推过去,头版用红笔圈着"上海日商同业公会茶话会"的启事,"明日下午三点,公会在虹口会馆办茶会,阿庆能混进去。"

青鸟盯着报纸上的铅字,突然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到底是顾先生,连棋子都提前备好了。"他转身要走,又在门口停住,"若雪姑娘的名片,我让人今晚就送陈先生府上。

林小姐说过,办大事要'里应外合'。"

门合上的瞬间,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了。

苏若雪起身添茶,青瓷壶嘴飘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承砚,你总把风险往自己身上揽......"

"叮——"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阿福的大嗓门先撞进来:"少东家!

王三儿从虹口回来了,说有急事!"

顾承砚两步跨到楼梯口,正见个穿粗布短打的年轻人踉跄着冲上来,额角还挂着血珠。"顾先生!"王三儿抓住他的衣袖,喘得像刚跑完十里路,"我混进大正贸易隔壁的米行,听见他们打电话——"他的声音发颤,"说下月初十要动手,目标是......是四明、通商、实业三家银行!"

"什么?"苏若雪手里的茶盏"当啷"掉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洇湿了账本。

顾承砚的后背重重撞在雕花栏杆上。

他想起上周在商会听到的风声——日商最近频繁接触银行买办,原以为是要压价收丝,没想到是要断民族资本的血脉。"具体怎么动手?"他按住王三儿的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们说......"王三儿吸了吸鼻子,"要制造挤兑风潮,再让'海牙贸易'的资金顶上来,趁机控股。"他从怀里摸出团皱纸,展开是半张电报稿,"这是我从废纸篓里捡的,上面写着'配合军方,完成金融渗透'。"

顾承砚的指甲深深掐进电报纸里,几乎要戳穿。

他想起三个月前被日商挤垮的福兴染坊,老板在黄浦江投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不是做生意,是要我们的命。"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前奏。

"承砚?"苏若雪的手覆上他发颤的手背,带着丝暖意,"我们......"

"不能再等他们先动手了。"顾承砚突然直起身子,目光扫过桌上的账本、图纸、电报,最后落在苏若雪发间的银簪上——那是他去年在城隍庙买的,刻着"岁岁平安"。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声音轻得像叹息:"若雪,你说过,要撕开晨雾需要更锋利的剑。

现在,我要找把能斩断这张网的剑。"

"谁?"

顾承砚走向窗边。

月光重新漫进来,照得他侧脸的轮廓像把淬过火的刀。

楼下的霓虹灯牌还在闪烁,"松本商事"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李仲文。"他轻声说,"当年他带着荣氏兄弟在无锡办纱厂,用'以厂养厂'的法子硬扛住日商压价。

现在上海的银行,半数都欠过他的人情。"

苏若雪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早他站在绸庄染坊里的模样——阳光透过晒得发白的绸布照在他身上,像给整个人镀了层金边。

那时他说:"若雪,等我们把国货卖到南洋去,要在船头挂最大的'顾'字旗。"

可现在,那面旗要护的,不只是顾家的绸庄了。

"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她轻声问。

顾承砚没有回头。

他望着远处苏州河上的灯火,那些明明灭灭的光,像极了去年冬天闸北难民区的煤炉——微小,却怎么也扑不灭。"去找他。"他说,"带着我们查到的所有证据,还有......"他顿了顿,声音里有了温度,"带着上海所有实业家的命。"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一片梧桐叶打在窗纸上。

苏若雪望着顾承砚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突然想起他常说的一句话:"商道的根,从来不在账本里。"

此刻她终于懂了。

那根,在每双不愿低头的眼睛里,在每个不肯熄灭的煤炉里,在所有像顾承砚这样,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却依然要往前闯的人心里。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到最险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