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枫疯疯语 作品

第218章 棋局再开,真假难辨(第2页)

纸页边缘泛着茶渍,是从黄包车夫衣襟里拆出来的——那车夫昨夜里被松本的人撞翻了车,滚进弄堂时,藏在裤管夹层的密信蹭上了卖混沌的铜锅气。

"林秘书的密信。"苏若雪捧着铜暖炉进来,发梢沾着晨霜,"王会计说这密码本,和三个月前松本买通账房时用的是同套摩斯变种。"她把暖炉往顾承砚手边推了推,"我让人把底本也截了,两封内容一样。"

顾承砚的指尖在纸页上划过,密码符号像爬动的蚂蚁。

他想起昨夜在仓库听林永康咳嗽的声音——那小子装病时总爱蜷着背,可真发烧时会无意识往草垛里缩。"松本的密码...首字母对应月份,末位是日期。"他突然笑了,钢笔尖戳在"棉纱仓库"四个字上,"这蠢货把假情报藏得太明显,连'防火通道'都标红了。"

苏若雪凑过去看,发间的桂花香混着纸墨味:"您是说,他故意让咱们看出是假的?"

"不。"顾承砚把纸页折成小方块,"是松本让他这么做的。"他望向窗外,新落成的棉纱仓库在晨雾里像头蛰伏的兽,"松本知道咱们截了信,所以要咱们以为这是假的——但其实..."他指节叩了叩桌面,"这仓库里,确实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苏若雪突然攥紧暖炉,铜皮硌得掌心发红:"可您前天刚让人把军布清单转移去了十六铺码头..."

"所以得给他们留个'真'的。"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张仓库布局图,用红笔圈了西北角:"把三成次等棉纱挪到这里,再让老周的护厂队晚上只巡东半区。"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松本要的是证据,证明咱们在囤战略物资——那咱们就给他们堆座'证据山'。"

苏若雪盯着图纸上的红圈,突然笑出了声:"您这是要把他们的贼赃,变成咱们的投名状。"她抽出钢笔,在红圈旁画了朵小花,"我这就去账房改入库记录,把这批棉纱的进价多写两成——等他们搬出去,咱们正好告他们'哄抬物价'。"

黄昏时,棉纱仓库的铁门"吱呀"响了三声。

林永康缩在墙根,看两个搬运工把整箱整箱的"贵重物资"往西北角堆。

他摸了摸鞋底的银锁片,暗格里的密信还在——那是顾承砚让他发给松本的,写着"仓库西北角藏有华资联军布"。

风卷着碎纸片刮过他脚边,他突然想起阿姐跳黄浦江前说的话:"小永,要活成让日本人睡不着的刺。"

深夜十一点,商会顶楼的留声机放着周璇的《何日君再来》。

顾承砚推开窗,冷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密码本哗哗翻页。

苏若雪抱着新抄的账本靠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老吴说码头的船都备好了,护厂队加了三倍人,连巡捕房的陈探长都收了咱们的'茶钱'。"她指了指楼下,"阿九在仓库外埋了铜铃,墙根撒了石灰粉——只要有人翻墙,准留脚印。"

顾承砚望着远处仓库的黑影,月光把屋脊的瓦片照得发白:"他们很快就会来了。"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苏若雪耳尖的珍珠晃了晃,"得准备好'欢迎'。"

"您说松本会派谁来?"苏若雪把账本往怀里拢了拢,"是特高课的犬养,还是76号的张阿四?"

"不重要。"顾承砚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重要的是..."他突然顿住,目光凝向窗外。

租界的路灯在转角处投下昏黄的光,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贴着墙根往商会方向挪。

他帽檐压得低,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封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日本宪兵队的樱花徽章。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呼吸陡然一滞。

她刚要喊人,顾承砚却按住她手腕:"让他进来。"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等的就是这只'信鸽'。"

黑风衣男人在商会后墙停住脚步。

他抬头望了望二楼亮着灯的窗户,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密令。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勃朗宁——那是松本大佐亲自赐的"奖赏"。

仓库方向传来夜猫子的尖叫。

男人缩了缩脖子,摸出根细铁丝捅向门锁。

铁丝刚碰到铜锁,墙根的石灰粉突然扬起一片白尘——他没注意到,自己的鞋跟正压着半枚模糊的脚印。

商会顶楼的窗户里,顾承砚望着那道黑影,嘴角缓缓勾起。

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把勃朗宁,子弹上膛的轻响混着留声机里的唱词:"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楼下传来锁簧弹开的轻响。

苏若雪握紧账本,指尖在"棉纱仓库"四个字上烙出个浅印。

她望着顾承砚手里的枪,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说的话:"若雪,这局棋的胜负手,不在仓库里的棉纱,在..."

"在人心。"顾承砚替她补完,目光始终锁着楼下的黑影。

黑影摸黑上了二楼,皮鞋跟在木楼梯上敲出细碎的响。

他停在商会办公室门前,从怀里掏出密令,封蜡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第一遍,清越;第二遍,绵长;第三遍——

"叮铃!"

仓库方向的铜铃突然炸响。

黑影的手一抖,密令"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没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顾承砚的枪口正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