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ric 作品

第400章 暗流使者(第2页)

暮色里,原本空荡的基地外聚集了不少人,举着手机的、举着“还我真相”标语的,甚至有几个穿着太空署制服的——布朗的恐慌,已经开始渗透进我们的防线。

十点零七分。

我摸出兜里的密钥卡,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威廉说的唤醒信号,会是这个吗?

还是说……

“林博士?”卢峰碰了碰我胳膊,“该走了。”

我最后看了眼墙角那台还在旋转绿标的老笔记本,跟着众人走向会议室。

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和笔记本屏幕上藤蔓旋转的频率,慢慢重合了。

会议室的顶灯在白板上投下冷白的光斑,杰克的记号笔在"立场"两个字下重重画了道下划线,笔尖刮过板面的刺响让我后槽牙发酸。

汉斯的拇指又摸向枪套——这是他第四次重复这个动作了,战术靴跟在地面敲出焦躁的鼓点;莉莉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甲盖泛着咬过的白,眼睛却紧盯着威廉;卢峰的食指还停在笔记本触控板上,刚才调取卫星数据时的残影还在屏幕上晃。

"他们在最恰当的时间点出现,"杰克扯了扯歪到锁骨的领带,目光扫过威廉时像把手术刀,"说明他们一直在观察我们。

问题是——"他转身用记号笔点向白板,"盟友,还是敌人?"

威廉坐在长桌末端,灰风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剪裁利落的黑衬衫。

他的手指交叠着放在桌沿,像尊不会呼吸的雕塑。

直到杰克的问题在空气中悬了三十秒,他才抬眼看向我:"林博士,你信直觉吗?"

我喉咙发紧。

三天前星之根侵入意识时,那个低语在我太阳穴里凿出的灼痛突然涌上来——"钥匙在你们自己手里"。

此刻威廉的灰眼睛像片结了冰的湖,我能看见冰层下暗涌的东西,却摸不清形状。

"我需要单独和你谈。"话出口时连我自己都意外,可指尖掐进掌心的疼是真的,"现在。"

威廉的睫毛动了动,站起身时椅子发出轻响。

杰克刚要开口,我抢在他前面:"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卢峰突然拽了拽我衣角,他的掌心全是汗,凑过来时镜片蒙了层白雾:"我去检查那台老笔记本的信号波纹——刚才绿标转得更快了。"

我点头的瞬间,威廉已经走到了门口。

会议室隔壁是间设备间,落灰的示波器和废弃的路由器堆在墙角,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摇晃的白炽灯。

威廉关上门,金属门闩扣上的"咔嗒"声让我想起观测站地下实验室的防爆门——那次我们用三吨重的合金板封死了星之根的主茎,结果三天后它从通风管道里钻出了新枝。

"说吧。"我靠在示波器机架上,故意让金属支架发出吱呀声,"你们是谁?

为什么现在才出手?"

威廉从内袋摸出个银色烟盒,弹出时我瞥见盒底刻着的藤蔓纹路——和星之根的截面图一模一样。

他抽出根没过滤嘴的细烟,用打火机点燃时火焰映亮了眼尾的细纹:"因为我们一直在等一个能真正理解世界树的人。"

烟味有点苦,混着松木香钻进鼻腔。

我想起三个月前失踪的种火者成员,他们最后那封加密邮件里附着段音频,背景音就是这种松木香。"而你,"威廉吸了口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就是那个人。"

"理解?"我攥紧了口袋里的密钥卡,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理解它怎么吞噬恒星?

怎么用藤蔓绞碎量子计算机?

还是理解它现在正在重组信号,要把整个太阳系变成它的苗圃?"

威廉的灰眼睛在烟雾里忽明忽暗:"你见过它的根须吗?

不是实验室里那些被切断的残枝,是真正的主根。"他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眉心,"在参宿四被吞噬前七十二小时,它的根须穿过了我的意识。

我看见的不是毁灭,是——"

"叮——"

设备间的门被撞开的瞬间,卢峰的喘息声像台破风箱。

他怀里抱着那台老笔记本,屏幕上的绿标正疯狂旋转,波纹状的光带从边缘溢出来,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子。"频谱分析仪显示..."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这些波纹的频率...和威廉先生的设备完全一致。"

我猛地转头看向威廉。

他还捏着那截快燃尽的烟,火星落在衬衫上烧出个小洞,可他像没知觉似的。"你们的设备..."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正在唤醒世界树的一部分。"

威廉的嘴角翘了翘,那抹笑像片融化的冰:"林博士,你以为我们是来阻止它的?"

金属门在卢峰身后敞开,会议室的光漏进来,照见威廉烟盒上的藤蔓纹路正泛着幽绿——和笔记本屏幕上的波纹,和三个月前观测站望远镜里闪过的光网,和此刻我后颈因为恐惧而竖起的汗毛,频率完全重合。

"你们到底..."我向前跨了半步,却被卢峰突然拽住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指着笔记本屏幕:"看波纹扩散方向——它们在往威廉的设备里钻。"

威廉把烟蒂按在示波器外壳上,焦糊味混着松木香更浓了。

他重新扣上风衣领口,遮住喉结:"十点零七分快到了。"

我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九点五十九分。

"你们到底是谁?"我脱口而出,可威廉已经走到门口。

他推开门时,会议室的喧哗涌进来,杰克的喊叫声混着汉斯拉动枪栓的脆响。

"答案在唤醒信号里。"威廉转身时,镜片反着光,我看不见他的眼睛,"而你,会自己找到它的。"

卢峰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笔记本屏幕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我眯起眼,看见光网中央浮现出个模糊的轮廓——是棵树,无数藤蔓状的根须穿透星际尘埃,朝着太阳系的方向,生长。

十点零六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笔记本的蜂鸣重叠,和威廉的脚步声重叠,和窗外"还我真相"的口号声重叠。

最后一秒,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卢峰发来的消息:"信号源定位了——在威廉刚才坐的椅子下方,有个微型发射器。"

我猛地抬头,威廉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白板上的"立场"两个字,在顶灯的冷光里,突然变得像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