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海外除夕
靖康八年腊月三十,温哥华湾,“新汴梁”镇。 暮色四合,铅灰色的天幕被连绵的灯火撕开一道道暖黄的口子。
鹅毛大雪无声飘落,却压不住满镇喧嚣!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的红灯笼在雪光映照下,如同散落的火种,将青石板街道染成一片流动的暖红。
松木燃烧的清香、烤鹿肉的焦香、蒸腾的米酒甜香、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甜腻腻的枫糖气息…混合成一股浓烈而温暖的年节洪流,在凛冽的寒风中奔涌!
镇守府衙门前广场,早已被清理得光可鉴人。数十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松木柴火噼啪作响,爆裂出璀璨的金红星火!
火堆旁,临时搭起的露天灶台一字排开!
巨大的铁釜内,滚沸的牛骨汤翻滚着奶白的浪花,蒸汽裹挟着浓郁的肉香直冲云霄!
案板上,成扇的鹿肉、整只的野兔、大块的海豹油…在厨娘们飞舞的刀光下化作片片飞雪!
更有数十口特制的“枫糖熬锅”架在篝火旁,琥珀色的糖浆咕嘟冒泡,散发出令人迷醉的甜香!
广场中央,人声鼎沸!
近两万北洋水师将士卸了甲胄,裹着厚实的棉袄皮帽,挤挤挨挨地围坐在铺着厚毡的长条矮几旁!
粗瓷大碗里,滚烫的“柴门醉月”玉冰烧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面前粗陶盘里,堆满了刚出锅的、油光锃亮的烤鹿排、炖得稀烂的熊掌、金黄酥脆的炸鱼块、还有…热气腾腾的…白面炊饼!
这北地苦寒之地的年夜饭…竟硬生生被“新汴梁”的百姓…操持出了汴梁州桥夜市的豪横与烟火气!
“兄弟们!”代理镇守使赵大柱脸红脖子粗,端着个比脸还大的海碗,跳到一张矮几上,扯着嗓子吼,“今儿…除夕!王爷…体恤!让咱们…在这‘新汴梁’…过个肥年!酒…管够!肉…管饱!王伦伯爵…王奎伯爵…说了!库里的‘柴门醉月’!‘塞上孤烟’!‘竹露清欢’!还有…压箱底的‘琼霄玉液’!全…搬出来!让兄弟们…喝个痛快!喝醉了…就睡镇守府!睡学堂!睡…睡他娘的热炕头!谁…谁要是…还惦记着…船上那点…猫尿味儿的‘玉冰烧’…就是…看不起咱‘新汴梁’!看不起…王爷!看不起…两位伯爵!”
“吼——!!!”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瞬间炸开!震得篝火火星四溅!无数粗瓷大碗被高高举起!琥珀色的酒液在火光映照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晕!
“喝!”
“喝他娘的!”
“敬王爷!敬伯爵!敬…新汴梁!”
酒碗碰撞!酒液飞溅!
辛辣滚烫的玉冰烧滑入喉管,点燃了胸腔里压抑已久的豪情与…浓浓的乡愁!
粗豪的笑骂声、划拳的嘶吼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汇成一股灼热的声浪,冲散了北地的严寒!
这一刻…什么倭国炮火!
什么冰海风暴!什么朴承嗣!
统统…滚他娘的蛋!唯有…这碗中酒!盘中肉!身边袍泽!才是…真真切切的…人间烟火!
镇守府暖阁。
炭火烧得极旺,暖意融融。陈太初褪去厚重的熊皮大氅,只着一身玄色常服,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崭新的“鹰圆”银币,指尖拂过银币上那只展翅欲飞、眼神锐利的雄鹰浮雕,又摩挲着背面那只沉稳踏浪的玄龟…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由衷的、近乎释然的微笑。
“爹爹…你笑啦!”陈紫玉(阿囡)裹着一件雪白的小海獭皮袄,像只毛茸茸的小兽,趴在榻边矮几上,正用小银勺挖着一碗晶莹剔透的枫糖布丁。她湛蓝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奇地盯着父亲脸上那罕见的、毫无阴霾的笑意,“爹爹…笑起来…真好看!比…比王奎叔叔…刻在银币上的大鸟…还好看!”
陈太初失笑,将银币递给女儿:“阿囡…知道…这银币…是谁的主意吗?”
“王奎叔叔?”阿囡歪着小脑袋。
“是…”陈太初目光悠远,仿佛穿透窗纸,望向广场上那片喧嚣的灯火,“是你王奎叔叔…和你王伦叔叔…一起…想出来的。”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当年…在开德府码头…你王伦叔叔…还是梁山泊的‘混江龙’…脑子里…除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占山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