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罗盘泣血?鸭绿惊涛
鸭绿江的秋雾像掺了墨的棉絮,把江面裹得密不透风。陆惊鸿蹲在虎头崖的礁石上,看着杨公盘里的铜针突突直跳,针尖凝着颗暗红的血珠——这是入行以来头回见罗盘泣血,杨公风水典籍里记载过这种异象,名为“地脉泣”,百年难遇,每逢出现必是江河改道、龙脉崩断的征兆。“你确定要淌这浑水?”格桑梅朵把雪团揣进藏袍前襟,滇金丝猴的尾巴还在不安地扫着她腰侧的银腰带。小姑娘正用三枚青稞粒卜卦,三粒粮食在掌心转了三圈,齐齐卡在指缝里,这是藏地占卜里“前路断”的凶兆。
陆惊鸿没接话,指尖蘸着江水在礁石上画了幅简易水龙图。鸭绿江在此处拐出个巨大的“s”形,按杨公风水该是“玉带环腰”的吉相,但他标出的七处砂嘴位置,已有五处被冲刷得只剩半截。“看见那片漩涡没?”他指着江心打转的白雾,“正常秋汛不该有这种逆时针旋流,这是地脉倒灌的迹象。”
雪团突然从格桑怀里探出头,冲着下游的方向吱吱叫。那里隐约漂着个黑色物体,随着浪头上下起伏。陆惊鸿解开背包里的登山绳,刚要往腰间系,就被格桑梅朵拽住了胳膊——她的掌心还留着昨天那个暗红色的卍字印,此刻正发烫,把藏袍的布料都焐出了淡淡的焦痕。
“昨晚在高句丽坟,你听到的不是阴兵喊你名字。”格桑梅朵的声音有点发颤,铜铃在她腕间急促地晃动,“那是‘血咒引’。辽北赫连家的契丹血咒,要靠特定血脉才能激活——你想想,长白山的地脉里埋着什么?”
陆惊鸿的动作顿住了。徐墨农生前讲过契丹旧事,说耶律阿保机曾用活人献祭,在长白山下埋下过“镇龙脉”,后来被金兀术的女真兵挖出来,铸成了八面萨满鼓。赫连铁树作为满族萨满传人,手里那面青铜鼓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南宫镜偷镇星石,是为了……”
“为了让血咒失控。”格桑梅朵突然指向江心,那黑色物体已经漂到近前,是具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尸体,胸口插着半截鹿角——这是赫连家的标记,鹿角尖端还沾着银白色的血祭灰。
陆惊鸿把尸体拖上岸时,发现死者后颈有个青黑色的掌印,五指并拢如爪,指甲缝里嵌着点墨绿色的粉末。“是南宫家的‘锁龙爪’。”他用刀尖刮下点粉末,放在杨公盘的铜镜上,粉末立刻化作只小蜈蚣,挣扎了两下就化作青烟,“用五毒精血炼的,专破萨满护身咒。”
雪团突然对着下游龇牙,江雾里传来马达的轰鸣声。陆惊鸿拽着格桑梅朵躲到礁石后面,只见三艘冲锋舟正逆流而上,船头站着个穿貂皮坎肩的壮汉,左手提着面青铜鼓,鼓面缺了个角——正是赫连铁树的长子赫连野。
“把那小娘们交出来!”赫连野的声音裹着江风砸过来,他身后的手下正往江里撒着什么,黑色的颗粒遇水就冒起白沫,“我爹说了,只要交出格桑梅朵,这鸭绿江的‘水龙劫’就不用你们陆家人陪葬!”
格桑梅朵突然按住陆惊鸿的手,她的铜铃不响了,反而发出种低沉的嗡鸣。江面上的白雾开始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漏斗,漏斗中心隐约能看到座水下古城的轮廓——是高句丽时期的泊汋城遗址,传说被薛仁贵的唐军水淹后,连同守城的三万高句丽兵一起沉入江底。
“他们在撒‘化骨丹’。”格桑梅朵的转经筒开始发烫,“是用长白山的硫磺和蝮蛇胆做的,能融解水下的尸骨——赫连家想把泊汋城的亡魂全放出来,用他们的怨气催动血咒。”
陆惊鸿突然明白罗盘为什么会泣血了。鸭绿江是长白山龙脉的“壬水”,泊汋城遗址正好卡在龙气出口的位置。要是被怨气污染了水源,整个东北的地脉都会跟着紊乱,到时候别说契丹血咒,恐怕连松花江的水脉都会倒流。
“看船尾!”格桑梅朵突然低呼。最后面那艘冲锋舟上,南宫家的人正往江里沉铁笼,每个笼子里都竖着根刻满符咒的桃木桩——这是“钉龙桩”,南宫镜从高句丽坟偷走的镇星石,说不定就嵌在最
杨公盘的铜针突然剧烈震颤,血珠滴落在礁石上,竟像活物似的往江里爬。陆惊鸿拽出洛阳铲往地下插,铲头刚没入半尺就碰到硬物,挖出来看是块带着水锈的青铜片,上面刻着“永乐”二字——和昨天在古墓看到的石碑同个时期的东西。
“明朝在这儿动过手脚。”他突然想起胶东齐氏的齐海生说过,郑和下西洋时,曾派船队到过鸭绿江,说是要找“迷失的龙脉”,“齐家人的潮汐定位术,能不能找到镇星石的位置?”
格桑梅朵还没来得及回答,江心的漏斗突然炸开,无数白花花的东西从水里翻涌上来——不是鱼虾,是人的指骨,每节指骨上都套着生锈的铜环,那是高句丽士兵的甲胄残片。赫连野的手下们开始惨叫,被指骨缠上的人皮肤瞬间就变得青黑,像是被江水泡了几十年。
“是泊汋城的阴兵醒了。”格桑梅朵把转经筒抛向空中,六字真言在雾里凝成金色的大字,“赫连家用萨满鼓敲破了阴阳界,现在除非……”
她的话被阵急促的哨声打断。下游突然漂来艘挂着黑旗的船,旗上绣着只缺了小指的手掌——是南洋陈家的人。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右手的星盘义肢在雾里闪着冷光,正是陈九指本人。“陆小哥,别来无恙啊。”陈九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闽南腔,他往江里扔了个瓦罐,罐口裂开的瞬间,水面浮起层暗红色的油膜,那些指骨碰到油膜就像被火烧似的蜷缩起来,“老夫受齐海生所托,特来送份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