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虚空的低语

“各位亲爱的联邦公民，根据《虚空接触禁令》第13条，禁止接触。。。”在人类联邦境内所有的殖民星球中，道路两侧的全息新闻屏幕每天都在循环播放这个片段，罗斯作为人类联邦一位平平无奇的普通工程师，自然没空驻足观看这条早就烂熟于心的“新闻”。罗斯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他的父亲，一位普通的海军列兵，在对抗外星种族的战争中牺牲后，陷入了疯狂的母亲总是一遍遍地教诲他“外星异形都该被彻底消灭”。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就这样，罗斯在联邦忠嗣学院里慢慢长大，勉强成为了一个军事工程师，被派往了边境星域工作。

那是个下着酸雨的夜晚，他在5号都市星球的废弃物处理舱段检修管道时，听见了微弱的呜咽声。当罗斯左手持枪，右手拨开一堆绝缘材料时，他看见了她——从外表上看，这是一个受伤的普通人类女孩，此时她正惊恐地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

罗斯很清楚，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因为她的手臂正在流血，那血液像融化的紫水晶般闪着紫黑色的光芒。

根据《虚空接触禁令》第2条，虚空生物会伪装成人类的外表，但它们无法模仿出人类的内部组织——所以，这个血液不为红色的人形生物，绝对不是人类！

“别，别怕。。。”罗斯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他本该立刻射杀对方，最不济也要按下警报，但这个“女孩”眼中纯粹的恐惧击中了他内心里最软弱的部分。

那是他第一次违背人类联邦的《虚空接触禁令》。

罗斯把她藏在单身公寓的储物间里。克莉丝——这是她的名字，自称来自虚空中的一个爱好和平、追求美好的种族。起初他们只能用手语费时费力地交流，但渐渐地，克莉丝在没有任何教材的情况下，逐渐学会了人类联邦的标准语。

“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一笑。”这是克莉丝用生硬的联邦语说出的第一句话，她温暖的指尖轻轻描摹罗斯脸上的酒窝——那是他父亲死后第一次有人夸赞他的笑容。

他们一起看星图，孤寂地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克莉丝会告诉他每颗星星的故事；而罗斯则教她做一些简单的人类食物，当克莉丝第一次成功煮出一碗面时，她兴奋得全身发出了柔和的蓝光。

罗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在效率至上、冷漠绝情、军国狂热的人类联邦里，这个“虚空异形”比很多纯血人类都更懂什么是温暖。

在遇见克莉丝之前，家境一般、相貌平平、能力也远远不足以跻身专家阶级的罗斯一直自嘲为自己是个“鼠人”，连他的社交账号都叫做“蜀黍”——在休息日，他最大的娱乐项目就是窝在狭小的单身公寓里，挑选一部制作精良的爱情电影细细品味。毕竟，现实中根本没有女孩会看上这个胸无大志的颓废宅男。

其实啊，蜀黍们其实都巴不得希望能有个人来拯救自己，然后自己可以对她好的要命，为她奋斗、振作、甚至流血流汗，只为了一起好好吃顿家里的饭。在深夜拥抱着心爱的人温柔的对她说，“老婆我爱你，感谢你拯救了我。”

可是这些鼠人们终究太平凡了，就像天空中的黯淡星辰，或许怪就怪这个城市的霓虹太漂亮和耀眼。现在，又有哪个女孩还会仰头看星星呢？所以鼠人只能学着自嘲，就像是自己在对着自己撒娇。

“为什么要救我？”有天夜里，乖乖地躺在罗斯怀里的克莉丝突然发问了。罗斯沉默了，他想起了父亲残缺不全的遗体，想起了母亲仇恨而癫狂的眼神，想起联邦忠嗣学院里灌输的那些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