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聊家常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小翠就攥着我的衣袖晃醒了我。她怀里揣着昨晚特意留的半块花糕,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们去城郊帮阿婆摘桃花吧!”我笑着点了头,转身去叫玄机子和沈明轩,两人听闻,也欣然同往。
出客栈时,街上还没多少人,只有卖豆浆的小贩推着独轮车走过,木桶里的豆浆晃出细碎的泡沫,“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从巷尾慢悠悠飘来。我们沿着青石板路往城郊走,晨露沾在路边的草叶上,踩上去湿了鞋尖,却带着清清爽爽的凉意。
没走多久,就看见前方田埂上有两个身影——正是小贩夫妇。妇人背着竹篮,正弯腰摘桃花,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灰布裙上,像撒了把碎霞;小贩则提着水桶跟在旁边,时不时帮她扶稳竹篮,两人偶尔低声说句话,笑意落在晨雾里,软得像棉花。
“阿婆!阿叔!”小翠远远地喊着跑过去,把怀里的花糕递到妇人面前,“这个给你们当早饭,可甜了!”妇人愣了愣,伸手接过时,指尖碰到小翠的手,连忙擦了擦沾着露水的手:“看把你跑的,鞋都湿了。”小贩也笑,从水桶里舀了瓢清水递过来:“先喝点水,歇会儿再帮着摘。”
我们跟着一起动手,桃花枝上还挂着晨露,指尖一碰就沾了凉意。妇人教我们挑半开的花苞,说这样的花插在摊上能开得久,还不容易掉瓣。小翠学得认真,把摘好的桃花轻轻放进竹篮,生怕碰坏了花瓣,嘴里还跟小石头唠着嗑——小石头今天没跟来,说是要在家帮着晒昨天的碎布,要给老虎布偶拼出“王”字纹路。
摘到日头渐高时,竹篮已经装满了桃花,粉嫩嫩的花堆得冒了尖。小贩提着竹篮,妇人帮我们拂去衣角的花瓣,笑着说:“回去正好赶上早市,今天的花新鲜,定能卖个好价钱。”
往回走的路上,遇见赶牛的老农,牛背上搭着刚割的青草,老农看见小贩,远远就打招呼:“老李,今天的糖画给我留个龙呗,我家小子念叨好几天了!”小贩应着:“放心,给你留个最大的!”沈明轩好奇地问:“您认识?”小贩笑着点头:“都是老街坊了,他常来买糖画,有时候还送我些新鲜蔬菜,都是实在人。”
到了糖画摊前,小贩熟练地支起架子,生起小火熬糖稀。糖块在锅里慢慢融化,金黄的糖浆冒着细小的泡泡,甜香很快散开来,引来了不少路过的孩子。小翠站在旁边,帮着递竹签,遇到年幼的孩子,还会提醒他们“糖画烫,慢点拿”。
正忙着,忽然看见卖花笺的小贩提着木架过来,他把花笺摊开,特意把印着桃花纹的笺纸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老李,今天你这儿有桃花,我这桃花笺也能多卖几张,咱们
互相沾沾光!”小贩笑得眉眼弯弯:“那感情好,等会儿给你家丫头画个桃花糖画!”
不一会儿,守城的士兵也走了过来,是昨天换岗的那两个,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半块麦饼,递给小贩:“李师傅,今早厨房蒸的麦饼,给你尝尝。”小贩接过,又递给他一个刚做好的兔子糖画:“谢了兄弟,拿个糖画解解腻。”士兵笑着收下,转身时,甲片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却没了往日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
到了傍晚,妇人的桃花卖得只剩最后几束,小贩的糖画也卖得差不多了。小石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个布偶——正是用碎布拼的老虎,虽然颜色不统一,却缝得整整齐齐,额头上的“王”字格外显眼。他举着布偶跑到小翠面前:“姐姐你看,我娘缝的老虎,跟糖画一样威风!”
小翠惊喜地接过,摸了摸布偶的耳朵:“真好看!比我想象的还威风!”妇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递给我:“姑娘,这是我用桃花干泡的茶,装了些给你们带回去,路上喝着解乏。”我接过布包,里面还放着两张桃花笺,是卖花笺的小贩送的,上面写着“平安”二字。
我们要离开苏州城的那天,小贩夫妇和小石头特意来送我们。小贩手里拿着两个糖画,一个兔子,一个老虎,递给我和小翠:“路上吃,甜甜蜜蜜的。”妇人则提着一篮桃花干,塞到沈明轩手里:“带着路上泡水喝,别忘了苏州的味道。”
马车缓缓驶离城门时,我们掀开帘子,看见他们还站在原地挥手,小石头举着老虎布偶,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小翠把脸贴在车窗上,手里攥着老虎糖画,小声说:“姐姐,我们下次还来苏州好不好?”
我笑着点头,看向窗外——苏州城的轮廓渐渐远去,可那糖画的甜、桃花的香、馄饨的暖,还有那些寻常人的笑容,却像熬得浓稠的糖稀,牢牢粘在心里。玄机子看着手里的桃花茶,轻声说:“这人间的温暖,从来都在这些细碎的烟火里,看似平凡,却最是难忘。”
马车一路前行,风里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我咬了一口糖画,脆生生的甜意漫开来,忽然明白,有些味道,有些温暖,不必惊天动地,只需藏在暮色里、烟火中,就足以让人记一辈子。就像苏州城的这几日,没有壮阔的风景,却有最踏实的人间烟火,最绵长的寻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