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虚惊一场(第2页)
他的眼神直视着老爷子,透着一股不依不饶的认真。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地板,仿佛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
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缓慢:“说不想那边,那也是假话。厂区的老战友我都惦记着,一起经历过生死,喝过一碗酒,扛过枪,同过甘苦……可我现在年纪摆在这儿,身体也不如从前了,腰腿常常酸痛,夜里容易醒,血压也总不太稳。真回去,恐怕也只是半退不退的状态,帮不上什么大忙。”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的院子,继续说道:“那些一起扛过枪的老兄弟,一个个走了……走的走,病的病,有的连追悼会都没来得及参加。我不敢再去面对那种场面,看见空着的座位,听见熟悉的笑声却再也寻不到人,心里就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愈发低缓,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伤感:“现在这样挺好的,天天跟顺哥待一块儿,听他叽叽喳喳说话,逗我笑,逗我生气,反倒让我觉得心里都年轻了不少。小念做的饭我也爱吃,清淡可口,油盐恰到好处,每顿都能多吃半碗。一家人热热闹闹的,饭桌上有人说话,夜里有人问安,这感觉……多久没过了?”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安静听着的盛妍身上,眼神温和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真挚的感激:“小念,谢谢你啊。”
正是这个孙媳妇,让他重新尝到了“家”的滋味——不是厂区大院里严肃规矩的家,不是逢年过节才聚一次的家,而是每日烟火升腾、笑声不断、有人惦记、有人问候的家。
那种久违的温暖,像春日的阳光,一寸寸照进他冰封多年的心。
虚惊一场,彭宴舟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他赶忙转身,脚步轻快地朝院门口走去,准备去搬老爷子从厂区带回来的那些大包小箱。
“我来我来,您歇着吧!”
他边走边喊,生怕老爷子再起什么念头。
“酒你放屋里就行,别的让小念去收拾。”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却又带着几分随意的慈爱,“别让小念累着,轻的东西她拿,重的你扛。”
“那干脆就地拆开看一眼得了,”彭宴舟站在箱子前,蹲下身,拍了拍箱角,咧嘴一笑,“整箱整箱往您屋里搬,多费劲?再说了,难不成您打算天天开一瓶喝个痛快?藏这么多,是准备喝到下辈子去?”
“胡说八道!”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却也没真动怒,反倒哼了一声,“我一天就一小杯,雷打不动,从不多喝。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顺哥盯着我?那小子比警卫员还严!”
说着,他冲躲在墙角偷听的顺哥使了个眼色,眼神里透着狡黠。
顺哥立刻缩着脖子,脑袋一低,双手胡乱摆动,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