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翔 作品

第224章 石国风云

长安·朱雀大街

初冬的寒风,也吹不散长安城万人空巷的狂热。宽阔的朱雀大街两侧,黑压压挤满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百姓。他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脸上交织着愤怒、好奇和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沸腾的喧嚣。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轰!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投向明德门方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队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的羽林军骑兵,手持长槊,如同两道钢铁洪流,分开拥挤的人潮,肃清道路。紧随其后的,是三百名沉默如山、身披暗金色龙鳞甲的铁卫!沉重的步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恐怖的闷响,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令人心悸。阳光照在他们染血的甲胄上,反射出冰冷而内敛的光芒,如同移动的金属堡垒,散发着无言的威慑。长安百姓何曾见过这等神兵?无不倒吸凉气,敬畏交加!

在这钢铁丛林的中央,缓缓行进的是一辆特制的、四面透风的巨大囚车!囚车由粗大的硬木打造,外面包裹着厚厚的铁皮,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刺!囚车内部,一个肥胖的身影被碗口粗的精铁锁链,如同捆粽子般死死锁在中央的柱子上!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昔日枭雄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张因恐惧和屈辱而扭曲变形的脸,正是史思明!他的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哀鸣,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对周围汹涌人潮的畏缩。

“史思明——!狗贼——!”

“杀千刀的叛贼——!还我儿命来——!”

“打死他——!砸死这老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怒骂与诅咒!臭鸡蛋、烂菜叶、碎石块如同暴雨般朝着囚车砸去!啪啪啪!咚咚咚!污秽之物糊满了囚车和史思明的脸!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额角,顿时血流如注!史思明疼得浑身抽搐,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更加凄厉的“呜呜”声,如同垂死的野兽。

“龙鳞铁卫——!威武——!”

“王将军——!万胜——!”

当王思礼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囚车后方时,人群的愤怒瞬间化作了狂热的欢呼!这位生擒巨枭的将军,身披玄甲,面容冷峻,目光如电,享受着长安百姓发自肺腑的拥戴。他看着囚车里如同烂泥般的史思明,胸中郁积数年的仇恨,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宣泄。押解回京,明正典刑,远比一刀杀了他更能告慰亡灵,更能震慑天下!

囚车在龙鳞铁卫的护卫和百姓的唾骂欢呼声中,缓缓驶向皇城。这条通往太极宫的路,对史思明而言,是通往地狱的最后旅程。

太极宫·承天门外广场

气氛庄严肃杀。广场四周,羽林军甲士林立,刀枪如林,旌旗猎猎。丹陛之上,李琰端坐龙椅,玄色龙袍,冕旒垂珠,面容沉静如水,不怒自威。文武百官分列两班,肃穆无声。广场中央,跪伏着被除去枷锁、但依旧被两名魁梧力士死死按住的史思明。他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混合着污泥和秽物,肮脏不堪,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罪囚史思明!”刑部尚书手捧卷宗,声音洪亮,如同惊雷,响彻广场,“尔本大唐范阳节度使,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与安禄山狼狈为奸,兴兵作乱!荼毒河北,祸乱中原,致生灵涂炭,社稷倾危!尔之罪孽,罄竹难书!今,天兵所至,尔等魁首相继授首!尔身陷囹圄,尚有何言——?!”

史思明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谄媚和恐惧:

“陛下!陛下饶命啊——!罪臣…罪臣知错了!罪臣是被安禄山那狗贼蒙蔽胁迫啊!罪臣…罪臣愿献上所有家财!献上叛军余孽的藏身图!还有…还有罪臣那不孝子史朝义!他…他逃往契丹了!罪臣知道他的落脚点!只要陛下饶罪臣一命…罪臣愿做牛做马…指认所有叛逆…只求…只求苟活性命啊陛下——!”他语无伦次,如同疯狗般乱咬,只求能多活一刻。

李琰的目光冰冷地俯视着脚下这个曾经搅动天下风云、如今却卑贱如泥的巨枭。史思明的哀嚎求饶,在他耳中如同蚊蚋嗡鸣,只觉无比厌恶。

“胁迫?蒙蔽?”李琰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严,“安禄山已死,安庆绪授首,尔依旧拥兵自重,割据河东,负隅顽抗!霍邑城下,汾水冰河,屠戮我大唐军民之时,可曾想过被胁迫?!史思明,尔之罪,不在安禄山之下!尔之恶,百死莫赎——!”

李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

“传朕旨意!”

“叛国巨枭史思明!罪大恶极!天地不容!着即…押赴西市刑场!”

“…凌迟处死——!枭首示众——!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其家眷亲族,尽数连坐!男丁处斩!女眷没入掖庭——!”

“…凡附逆叛军,限一月之内,自首者,视情减罪!逾期不降,负隅顽抗者…皆以此獠为鉴——!!!”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山呼,声震寰宇!无人对史思明有丝毫怜悯!如此处置,真是大快人心!

史思明如遭雷击,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腥臊恶臭弥漫开来。他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已然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两名如狼似虎的金瓜武士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彻底崩溃的史思明拖了下去。这个祸乱天下的巨枭,即将迎来他罪有应得的、最残酷的结局。他的覆灭,正式宣告了安史之乱的终结,也向天下昭示了大唐帝国…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河中·石国·拓折城·康氏商会密室

气氛压抑而紧张。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康拂耽延那张阴晴不定的胖脸。他面前摊着一份染血的情报和一张简陋的地图。查拉维公主坐在他对面,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赵骁吊着左臂,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如同一尊守护神。“鹞子”则隐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不存在。

“公主殿下,赵校尉,”康拂耽延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和不安,“哈立德那条疯狗…没死透!他在赤沙碛吃了大亏,手下精锐折损大半,自己也受了伤,现在像条受伤的毒蛇,带着残部缩在渴塞城舔伤口!但这老狗睚眦必报!他放出话来,悬赏重金要您的人头!更可恨的是…”他指了指情报,“他污蔑我康氏商会勾结异教徒,包庇萨珊余孽!已经上报给布哈拉的总督了!总督府那边…已经派出了使者,不日将抵达拓折城…兴师问罪!”

查拉维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大食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

“康会长怕了?”查拉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但更多的是决绝的压力,“大食使者一来,康会长是准备把查拉维绑了献出去,以证清白?还是准备…继续‘徐徐图之’?”

“公主殿下!”康拂耽延有些恼羞成怒,“康某并非怕事!只是…大食势大,总督府的精锐骑兵就在数百里外!我石国弹丸之地,兵微将寡,如何抵挡?贸然举义,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给石国招来灭顶之灾!”

“以卵击石?”查拉维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火焰,“坐以待毙,难道就不是灭顶之灾?!哈立德为何敢在石国边境伏击我?大食使者为何敢来兴师问罪?就是因为他们看准了昭武九姓一盘散沙!看准了你们…畏大食如虎!”她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渴塞城”的位置!

“哈立德新败!手下不足三百残兵!士气低落!渴塞城守军不过五百,且多为老弱!而您康会长,暗中掌控的石国城防军、商会护卫,加上我能联络的波斯遗民勇士,不下千人!更遑论…”她看向赵骁和阴影中的“鹞子”,“…我们有最精锐的唐军勇士!有最锋利的唐刀!有陛下赐予的狮鹫徽章所代表的大唐支持——!”

查拉维的声音如同战鼓,敲在康拂耽延心头:

“与其坐等大食使者来问罪,不如…先发制人!就在大食使者抵达拓折城之前,奇袭渴塞城——!斩下哈立德这条疯狗的狗头——!用他的血…点燃反抗大食的第一把火——!用这场胜利…告诉所有昭武九姓的城邦!告诉所有被大食压迫的波斯人、粟特人!大食…并非不可战胜!反抗…才有生路!而大唐…就在我们身后——!”

赵骁适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康会长,机不可失!哈立德重伤,渴塞城空虚,正是天赐良机!我麾下勇士,愿为先锋!此战若胜,石国…便是河中反抗大食的旗帜!康氏之名,必将响彻西域!大唐的商路与友谊,将优先向您敞开!此战若败…”赵骁眼中寒光一闪,“…所有罪责,赵骁一力承担!与石国无关!但…您甘心永远做大食人盘剥的羔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