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 作品

第二百四十八章密谋,风雨欲来。(第2页)

定北堡西南五里,背风坡。

数百名流民挤在用木头、草毡和冻土块勉强搭建起的窝棚里。

比起降俘营的牲口棚,这里条件已算“优渥”,至少能挡些风,地上铺了厚厚的干草。

几口大铁锅里熬煮着浓稠的粟米粥,混杂着少用病死的牲畜宰杀的肉,散发出诱人的,救命的香气。

一个名叫陈石头的中年汉子,曾是河南道的府兵,因伤退役回乡,又遭了水灾,家破人亡,只剩他带着十岁的儿子狗剩逃难至此。

他体格还算魁梧,脸上带着风霜和一道浅浅的刀疤,眼神锐利,在一群麻木的流民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默默帮着一个瘦弱的老妇人领了粥,又护着儿子挤到避风的角落。

狗剩捧着粗陶碗,小口吸溜着滚烫的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爹,这里…比长安城外还冷。”

陈石头把身上一件破旧的、打满补丁的皮袄裹紧儿子,低声道:“有粥喝,有地方躲风,比冻死在路边强。太子爷给咱活路,就得咬牙挺住。开春就好了,爹有力气,给你挣块地,盖间屋!”

他的目光扫过窝棚外持戈巡逻的唐军士兵,又望向远处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定北堡轮廓,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寒风中顽强地燃烧着。

与此同时,降俘营。

气氛压抑得如同冰封。

窝棚里挤满了沉默的薛延陀人,眼神空洞或充满怨毒。

每日最低限度的稀粥仅能吊命,刺骨的寒冷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身体和意志。

工分榜挂在营地中央的木杆上,上面寥寥几个名字和后面的数字,是唯一的盼头,却又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几个原薛延陀小部落的头人子弟聚在角落,低声咒骂着。

“该死的唐人!把我们当牲口!”

“听说又弄来一群南边的乞丐!粮食都给他们了!”

“那个叫李安期的狗官!假仁假义!工分?呸!累死累活也换不到几口肉!”

一个年轻的降俘声音带着哭腔,看向角落里一个沉默的壮汉:“侯莫陈大哥…我们…我们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此人名叫侯莫陈咄苾,曾是夷男亲卫队的一个百夫长,作战勇猛,被俘后一直沉默寡言,但眼神深处藏着一股桀骜和隐忍。

侯莫陈咄苾抬起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箭疤,他看了看外面呼啸的风雪,又看了看远处流民窝棚方向隐约透出的火光和粥香,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忍着。”

另一个降俘激动起来:“忍到什么时候?冻死?饿死?”

“等!”侯莫陈咄苾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等风停!等机会!唐人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人…”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

营地里,一些看似麻木的眼睛,在黑暗中悄然交换着眼神。